书房的摆设和几天前区别不大。
唯独书桌上倒扣一本游记,旁边用草书新写的笔记,墨迹颇深。
厉青崖虽不懂书法,却也能从龙飞凤舞的字迹中看出泼墨的力道,力透纸背。
都说字如其人,这手字,张扬又狂妄。一个落魄书生能写得出这样的字?
厉青崖拿起书,抬头问青年:“这是你写的?”
青年挑一个最远的椅子坐下,靠着椅背懒懒道:“怎么?书房我不能用?”
“陈公子说笑了,书房你想用随便用。”厉青崖硬挤出一丝假笑,想不动声色试探他,又有点心虚,说道:“我们认识好几天了,还没机会好好聊聊。这会儿正好有时间,我想更加了解你。”
青年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笑容却毫无温度,指尖在扶手上一下一下轻敲。
“哦,你想了解什么?有必要?”青年话中带刺,平时清冽的声音此刻像根绷紧的弦,有点刺耳。
青年垂眸不再看她,继续说道:“我们不过是契约夫妻,想必以少当家的实力,两三个月内当上寨主不在话下。到时望少当家信守承诺,放我离开。”
青年说的话没错。他们本就萍水相逢,毫无干系。若不是为了躲逼婚,他们俩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反应还是让少女很恼火,他就这么不愿待在她身边吗?前几天成亲还好好的。
少女握紧拳头,深吸几口气,暗暗压住被挑起的火气,说道:“我应你的,定会守诺。只是刚看你教孩子们写字,有些好奇,问几句而已。”
“反正被绑来这也无事可干,打发时间罢了。若你在意,明儿我让他们归家去,我在屋里闭关念书,直到你达成所愿。”青年似是不想再看她,指尖托腮,朝窗外望去。
厉青崖皱眉,难道他看出她怀疑他了?不然他为何生气。他能主动教孩子们认字,会是坏人吗?相比她们这帮土匪,绑人还强逼人留下,他更像受害者吧。
这样一想,厉青崖心头的火气就散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愿教他们识字,我求之不得。”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字是这样的,有点意外。”
“这只是闲暇间随意一写,读圣贤书当用楷书,你要想看,我现在写给你看。”青年起身,几步迈到少女身旁,两人虽只间隔半个身位,却像隔着山海。
少女涨红脸,拦住他道:“不必了,我就随口一问。”
“哦,那你还有什么问题?”青年抱臂看她。
在施府婚宴前一晚,她偷偷给书生传了字条让他配合,纸上写什么只有他俩知道。若他能说出来,便可打消疑虑。
“说到字,之前我传你的纸条那手字不好看吧,你还记得写了什么?后来怎么处理了?”
提到施府,青年目光一凝,视线落在书架上,随即态度有所软化,说话少了些锋芒:“我能在轿子里被你劫走,不就是答案么。”
“至于纸条,早被撕碎扔茅房了。”青年垂眸道:“你是在怀疑我?你若怀疑我,何不直接让我走?”
厉青崖沉默片刻,她也不打算装了,直视青年,咄咄逼人道:“我很好奇,你为何没问你娘的情况?来了之后一句没问过。”
“哈,小生都是被你绑来的,问与不问有何区别?”面对少女的指控,青年气笑了,嘴巴在笑眼框却微红,眼珠蒙了层晶莹雾气,好似受了多大委屈,赌气转过身不让她看他。
看到眼前似乎受了委屈的青年,厉青崖心脏像被什么敲了一下。
是她有求于他,要求他做她的限时契约夫君。是她绑他来才导致如今状况,他没得选。若他有选择,又怎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