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垄山的晨风总比别处来得早些。
夏日葵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泛亮了。屋后窗棂被风轻轻撩了一下,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
她怔了怔,下意识掀被坐起。
明明昨夜雷雨突至、电闪雷鸣,可今早推门一看,院子里干净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地上不见积水,连树叶都没被风撕落多少。
夏川村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一派宁静祥和的模样。
——啊,昨晚那个男人……
夏日葵猛地想起,蹑手蹑脚穿过堂屋,朝着那间原本属于她的房间靠近。
他不在床上。
那一瞬她脑袋嗡的一声,昨晚那些梦一样的景象又溯洄脑中,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做梦?
下一秒,一道微弱的水声从院角传来。
她循声望去,就看到男人站在水井边,身上穿着她昨晚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大卖场打折T恤,下半身不伦不类地穿着条度假风短裤。
井水没打,他像是不知道动作,只静静看着井栏上青石长出来的一点苔痕,目光沉了进去。
“你……醒得还挺早。”夏日葵试着打招呼,手心贴着门框,声音不大。
男人没有立刻回头。他似乎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点浅浅的雾气,像还没从梦里完全退出来。
“这里是……哪一方位?”
他声音低哑,却不惶恐。只是盯着四面风向发问,像在试图从风里找回点什么。
“哪一方位?”夏日葵愣住。
“风是从东偏北十度吹过来的,但树影偏斜角度和云层移动……不对劲。”他说着说着,自己也皱起了眉,“云往北飘,树影往西斜,风却绕不过屋角。我记得风不是这样走的。”
他说得认真极了,像在念什么公式。风吹过他凌乱的头发,嘴唇上的干裂没好,眼神却比昨夜清醒。
夏日葵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的,“有些人是能看风的”,不是用眼睛,是用骨头,用血。
她咽了口口水,试探着说:“你……记起来了?”
男人摇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他说,“但我记得风。”
夏日葵差点又要被他这幅神神叨叨的模样给绕进去。正愣神间,一道身影骤然靠近,还带着香柏木的气味。
“我饿了。”
男人直直望向她,声音中隐约透出些虚弱的味道。
夏日葵有点懵。
她本来还陷在“我记得风”那句话里打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饿了?”她重复了一遍,目光下意识扫过他瘦得有些过分的手腕,才想起昨晚他根本没有吃东西。
她转身往灶房走,还没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请求。
“可以放一点……酱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