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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杭州，都指挥使司衙门深处。

厚重的铁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密室中只余烛火跳跃的微响和铁胆在粗糙掌心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都指挥使王武，这位掌控一省兵马的悍将，身形魁梧如铁塔，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下颌的刀疤在昏黄光线下更显狰狞。他眯着阴鸷的三角眼，听着心腹低声复述义子李德贵的哭诉与“大计”。

“…干爹，那赵楠贱人如今仗着庆余堂和崔宇撑腰，又有那‘金乌’贡品的光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这次散布‘蚕丝精’的流言，定能让她身败名裂，只要百姓恐慌，她的云织记就是块臭肉，再无人敢碰！”李德贵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算计与狂喜。

王武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蠢货！上次剽窃不成反被当众扒皮，教训还不够深？那女子若真如此好对付，岂能走到今日？”他猛地攥紧手中铁胆，指节爆响，“李德贵那点泼脏水的把戏，不过是给她挠痒痒！等着看吧，她必有后招！

心腹垂首，不敢接话。

“不过…”王武眼中凶光一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既要洗刷污名，就必定要当众剖白，聚众澄清。这，便是机会！”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寒意，“你速去安排。挑选一队手脚干净的支队，备好家伙。一旦那贱人闹出动静…便是‘妖言惑众’之时，到时趁乱下手，无论烧了她的织机库房，还是…‘误伤’了她本人。。。记住，动手要快，要狠，事后尾巴扫干净！”

心腹浑身一凛，瞬间明白了都指挥使的计划，这是要借赵楠自证清白、聚拢人心之机，给她扣上更大的黑锅，甚至直接让她消失。他连忙躬身：“属下明白。”身影迅速消失在密室阴影中。

王武重新捻动铁胆，烛火映着他脸上那道扭曲的疤痕，如同地狱的图腾。

杭州，西湖畔，“澄心斋”。

秋阳高照，碧空如洗。往日清幽的茶社今日却人声鼎沸，临湖的敞轩内外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商贾、甚至一些被好奇心驱使的士子文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敞轩中央，那个一身素雅月白襦裙、发髻仅簪一支银簪，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的女子身上——赵楠。

“诸位父老乡亲，”她声音清越，“云织记的‘云霞’、‘锦霞’，乃至‘金乌曜日’，是妖物，会吸人精气致病？今日，赵楠便当着诸位的面，请这几位‘妖物’，亲自开口说话！”

话音落，早已准备好的周管事一挥手。几名健妇抬着几张蒙着素布的架子走上敞轩中央。素布掀开，赫然是几匹流光溢彩的“云霞锦”和“锦霞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同时，敞轩侧门开启，几位衣着体面、气色红润的妇人小姐在丫鬟簇拥下款款走出。

人群一阵骚动！

“是城东米行陈家的夫人和小姐！”

“还有绸缎庄林家的少奶奶！”

“天香楼的花魁娘子柳依依也来了！她身上穿的就是‘云霞锦’！”

这几位，皆是杭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云织记“云霞锦”的忠实拥趸，穿着时间远长于张记女眷。她们的出现，本身就是对谣言最有力的无声驳斥！

赵楠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医者身上——济世堂孙掌柜的父亲。“孙老先生悬壶济世数十载，德高望重，人所共知。请孙老先生为诸位解惑，张家女眷突发高热，其因究竟为何？”

孙大夫上前一步，朗声道：“老夫受赵东家之托，详查张家女眷病情。其病发急骤，高热惊厥，非时疫，非风寒，实乃误服过量‘天仙子’所致，此药有剧毒，微量可镇痛，过量则致幻、高热，乃至危及性命！张家女眷发病前三日，曾因‘头风’之症，服用了城南‘回春堂’开出、含有微量天仙子的药粉。然，其药包被家中粗使丫头误混入大量天仙子粉末，煎煮服用，方酿此祸，此有回春堂药方存根、涉事丫头口供画押为证，与云织记衣物，绝无半分干系！”他声音洪亮，条理清晰，并当场展示了盖有回春堂印章的药方副本和按了手印的口供。

铁证如山！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哗然！真相竟是如此！张家女眷是中毒，而非被衣物吸了精气！回春堂的伙计也被请了出来，证实了药方和抓药过程，并痛陈管理不善之过。

“原来如此！竟是抓错了药！”

“我就说嘛，陈夫人她们穿了那么久都没事！”

“那谣言…是有人故意散布的！”

舆论瞬间反转！那些曾参与传播谣言的，此刻脸上火辣辣的，看向赵楠的目光充满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