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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第4页）

而风云霓。

小脸惨白如纸，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轻颤，深沉的孤寂感与绝望感，正猛烈冲撞着他年幼的神魂。

待最后一缕流光隐入灵台，他方才抬起眼帘。

风云霓暗自压下眼中异样，只余下孺慕之情后，望向风昭晞时带着纯粹的喜悦与安心。

“走吧。”风君柏道。

风昭晞的目光越过祖父，瞧见迷雾徐徐消散，湖心岛露出真容。

岛心供台，三炷线香，星火明灭，青烟袅袅，香身不损。

其后，一对人首蛇身的雕像矗立，一男一女，长发垂地，眼眸深邃黝亮，蛇尾相绕相缠，双掌相叠，捧着一颗五光十色的石头，彼此凝视。

风昭晞紧握住拳，眼神晦暗不明，头昏脑胀的感觉是越发明显。

这种感觉很让她很是不爽。

她曾在神佛前拜求无数次，一求夏云安康喜乐，二求自己永远身属于光，自己抽到了上上签。

可后来呢，夏云死了，那签文根本就是错的。

呵，什么上上签。多么可笑的结果。

转身，风昭晞跟上爷爷和弟弟的步伐，头也不回踏上通往湖岸的浮阶。

待她在禁地乾坤阵上站稳，光芒闪过，便已置身于风家祠堂的暗室内。

风家禁地，位于风家后山，然风家先祖对其施加了封印，使得这乾坤阵成了唯一的出入通道。

待他们步出幽暗的密室，眼前是风家历代先祖森然林立的牌位，檀香缭绕，庄严肃穆。

风君柏停下脚步，看着牌位，声音低沉凝重道，“切记，伴生之灵乃本源所系、神息显化，绝不可外示于人。”

他转头，目光在姐弟二人身上扫过，“近来家中多事，恐难有宁日，待风波稍定，你二人即刻前往蓬莱族学，那会相对安全些。”

“是，祖父。”风昭晞乖巧应道，笑意带上真切，风云霓也点头。

细雪翩然，又自铅灰的天穹纷纷扬扬洒落，落到瓦上、台阶上，更落到风昭晞的心头。

回到琳琅轩，屏退贴身侍属银绫。

风昭晞斜倚在窗畔的湘妃榻上，一袭素衣身影伶俜，几近与窗外迷蒙的雪色融作一片。

她指尖微旋，动作轻缓柔和，随之一缕极淡的寒气逸散开来。下一瞬，一点幽蓝光华自她莹白的掌心倏然漫开，寒气如雾，丝丝缕缕升腾起来。

冰莲幽幽浮现于掌心，寒气缭绕在指尖，衬得她低垂的眸光，比这漫天霜雪更冷上几分。

“霜降。”她声音凉薄执拗，“你一直知道我忘了什么，关于夏云……你竟然瞒了我九年。”

霜降情绪激动，莲身不断颤动，寒芒闪烁。

“是，我是不想让你记起来，不喝孟婆汤是因为她，你现在这副明明心里冷得要死，却偏要装出明媚的模样，也是因为她。不想笑就别笑啊，我是你的伴生之灵，天天看着你，扮演别人的性格，我难道开心吗？她就那么好，好到让你失去自我吗？为了所谓正常，模仿一个早就不在的人。”

风昭晞神色动容，也不知做何表情，只是又开始笑。毕竟笑总没错吧，不是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指尖轻抚冰莲花苞，带着一丝罕见笨拙的安抚。

“对不起，霜降。”声音低哑疲惫，“我的过往，你都知道，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夏云是太阳啊。”

是照进她冰冷扭曲世界里，唯一不讲道理也不容拒绝的光。

所以她发誓也要站在光下，迄今为止，她都做的很好不是吗？

霜降沉默了，莲身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正因能感同身受，她才更痛心。

“而且我本来就有情感认知障碍。”

风昭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她死后，疯狂模仿她的是我，没有她，我大概连怎么笑都不知道。”

“好了，我不提她就是了。”

霜降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妥协，生硬地岔开话题，“记忆既然恢复了，那前尘往生镜中看到的画面，你也想起来了吧。”

细雪无声，已悄然覆盖了庭院。

风昭晞默不作声，只头转向窗侧，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