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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第2页）

大多懵懂者依旧扒着碗中灵米，无知无觉，但在那些特定的位置，气氛已肉眼可见地凝滞。

惊惧、骇然、难以置信的情绪，在堂内交换的眼神中无声碰撞，他们连咀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僵硬，目光直勾勾地钉在面前的餐盘上，好似那里面盛的不是灵米珍馐，而是让人难以下咽的粗粝饭食。

风昭晞执箸的手指，悬停在半空，只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一瞬，如同光影掠过水面，若非全神贯注地观察，绝难捕捉到。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精心扮演出的讨喜模样，甚至唇畔那抹计算到毫厘的微笑弧度，都未曾偏移分毫。

唯有浓密的长睫垂落，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还小时，大人的言语并不避着她，便也知道一些家族如今在昭阳大陆的局势。

这世的家人待她是极好的，若因为所谓天命之女的生死，而决定他们有无生的希望，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如若那个夏雪迎当真死了，那她就只好当上一回这“天命之女”，自己重铸那仙阶了。

凡挡她路者，虽远必诛。

“天维将倾”。

这四个字，带着足以摧残万物的毁灭性，毫无预兆地，狠狠凿穿了那厚重坚硬到能隔绝一切的坚冰。

有什么东西，在那冰封深处，被这消息精准刺中，发出无声而剧烈的震荡。

堂内僻静角落里，杨折霄指间把玩的那枚灵果，在悠悠的转动后骤然停住。

他那双天生便能窥破情绪与虚妄的眼眸，此刻正牢牢锁定风昭晞周身，那片常人不可见的死寂灰白。

毫无预兆。

那片安静的灰白上，一道幽邃得近乎纯粹，裹挟着滔天凶戾与刺骨冰寒的蓝光，悍然炸开。

它沿着那些蛛网般的裂纹，以一种近乎摧枯拉朽的姿态无声地咆哮着。

其势之凶，其意之寒，却只存于电光火石的一瞬，快得如同幻影。

但却狠狠撞在杨折霄的感知之上。

激得他捻着灵果的指尖，微微一麻。

杨折霄嘴角那抹惯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骤然凝住，随即，一抹更深也更肆无忌惮的弧度，自他唇边缓缓绽开，似在暗夜中骤然盛放的星光，显眼夺目。

眼底深处，金芒倏然收敛，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哈哈哈。

舌尖无声地抵了抵上颚，心口被这猝不及防的惊喜点燃，近乎沸腾地灼烧着。

眼前这个，表面笑颜满怀温柔明媚，内里却狠厉疯狂的伪装者。

真是，太有趣了。

“阿姊。”

风云霓几乎是同时敏锐地捕捉到，阿姊那一刹的凝滞，以及周遭几桌骤然压低的死寂。

虽未听清全部字句，但凭借前两次重开的记忆，已拼凑出足以让他心惊肉跳的轮廓。

他猛地伸手，死死拽住风昭晞宽大的袖摆，小脸绷得死紧，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漂亮眼睛忽闪着，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着。

“你听见没？听起来就邪门得很，什么天命之女，我们躲远点好不好？”

风云霓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天命之女，他们避无可避。

风昭晞回过神，情绪收敛。

她侧过头，指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柔，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轻柔道，“云霓不怕，万事有阿姊在。”

这句话她显然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胞弟对未知的恐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