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晚笑了笑,“那镯子对我来说,就是个念想。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送……送给我?”赵小胖愣住了。
“嗯。”苏晚点头,“你拿着它,去找个正经活儿干。听说县城新开了家木器厂,正在招人,你去试试?”
赵小胖看着她,又看了看手里的红布包,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这一哭,倒把苏晚吓了一跳。
“我爹……我爹说我是傻子,没人会要我……”他哭得抽抽噎噎,“我哥也骂我,说我是个废物……”
苏晚想起陆战说过,赵长贵倒台后,他这几个侄子就被推来搡去,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她叹了口气,蹲下来,像哄念安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谁说你是傻子?你看你捡了镯子还知道藏这么多年,说明你心里有数。”
赵小胖慢慢止住了哭,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用麦秸编的小蚂蚱,编得歪歪扭扭,却挺像那么回事。
“这个……给你。”他把蚂蚱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没影了。
苏晚捏着麦秸蚂蚱,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风吹过庙门口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
五、麦香里的回声
傍晚时分,陆战从县城回来,刚到村口就看见苏晚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捏着个麦秸蚂蚱,正对着夕阳笑。
“捡着宝了?”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你看。”苏晚把麦秸蚂蚱递给他。
陆战接过来,看了看,又看了看她:“赵小胖编的?”
“嗯。”苏晚点头,“他说要去县城木器厂试试。”
“这小子,总算有点长进了。”陆战把麦秸蚂蚱揣进兜里,“对了,王书记说,下个月县里要开个体表彰大会,让咱们俩去做代表发言。”
“发言?”苏晚皱了皱眉,“我说不好那些官话。”
“没事,”陆战搂住她的肩膀,往她耳边凑了凑,“你就说,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我陆战,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给了你一个家。”
苏晚被他逗笑了,伸手捶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陆战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眼里的痞气又冒了出来:“我说的是实话。当年要不是我把你从河里捞上来,你现在说不定……”
“说不定早就饿死了。”苏晚接过他的话茬,故意板着脸,“所以我得好好谢谢你这个救命恩人。”
“那你打算怎么谢?”陆战挑眉,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划着。
“今晚给你做红烧肉。”苏晚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念安说想吃好久了。”
陆战看着她往家走,晚霞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远处的麦田里,收割机正在轰鸣,金色的麦浪翻滚着,散发出阵阵清香。
他忽然想起1975年那个暴雨夜,他把苏晚拽到柴房,扔给她一件干净褂子,说“别冻死了,我的‘对象’死了,我还得再找,麻烦”。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从河里捞上来的姑娘,会真的成了他的媳妇,给他生儿育女,陪他走过风风雨雨。
陆战摸了摸兜里的麦秸蚂蚱,又摸了摸那台旧算盘,忽然觉得这麦香里,藏着的都是日子的甜味。他站起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风。
远处,念安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来,混着苏晚的嗔怪声,还有林奶奶的咳嗽声,像一首最动听的歌,在麦浪深处,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