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睁眼一看,邵钰挡在她身前,短剑抵开了长剑,他手臂上已添了道血口。
“还愣着?”邵钰回头吼了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是想死在这里吗?”
云灼闻言,咬着唇操起木柴朝黑影挥打去。混乱中,她的发髻被刀风扫散了,长发如瀑般散开,金喜一时情急喊道,“姑娘,快跑啊!”那黑影闻言,愣了一下。
这一声不大,却像惊雷般在屋内炸开。邵钰缠斗的动作猛地一滞,他瞥向云灼披散的长发,又看向她因惊惶而泛红的眼角,眸色骤然变得复杂,辨不清情绪。
邵钰下意识去寻找张延庆的身影,好在他并不在屋内。他一脚踢开难缠的刺客,将外袍扔向云灼,衣裳稳稳落在云灼头上,将她盖了个严实。
此时,两名锁子甲粗暴地踢开门加入战局,刺客二人寡不敌众,全部被斩于剑下。屋内重归寂静,只剩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金喜压抑的啜泣。
邵钰顾不得伤势,提着刀朝着张延庆带来的那三个人而去。三人本就吓得腿软,见他提刀过来,嘴里“哎呀”“奴婢”地乱喊,声音尖细得像被踩住的老鼠,身子筛糠似的抖。还没等他们挪开半步,邵钰已手起刀落,那几声尖叫被利刃生生掐断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邵钰喘着气,剑上的血珠“嘀嗒”往下落,额角垂落的发丝也沾了点血黏在皮肤上,瞧着有些狼狈,血珠顺着眉骨往下淌,衬得他清贵的容颜多了几分森然,活脱脱一个玉面阎罗。
短剑在他手中挽了个剑花,他提着剑向金喜而去。
金喜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奴婢嘴笨,说错了话,不关姑娘的事!求大人别为难姑娘!”
云灼葱风波中缓过神来,“起来。”她扶着金喜起身,将她护在身后,抬眼看向邵钰,目光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金喜是我的人,有什么错,我担着。”
邵钰冷哼一声,“空有野心却无雷霆手段,凭你还想坐上皇位,呵,简直痴人说梦。”
“我是想坐上皇位,可不想成为争名夺利的疯子,邵大人你只需助我坐上这个位置,旁的你且看着。”
云灼想了想道,“若是张延庆听到了,我二人自会自刎谢罪。”
“自刎?我今日便与你说清楚明白了,既然选择与我做交易,你这条命便是我的,生死由不得你,懂了吗?”
云灼闻言,只是冷笑一下,沉默以对。
邵钰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防备,心头莫名一堵,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云灼已扶着金喜转身走向角落里的草堆,背对着他坐下,再没回头。
邵钰回身出了门寻找张延庆,他不确定张延庆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金喜那声呐喊。
他才走出门外没几步,便看到张延庆脸色慌乱站在他几步之外。见他出来,居然略过他,径直跑进屋内。
“殿下!幸好您没事!奴婢护驾不力,请陛下降罪!”说罢,依旧是以头抢地。
云灼的发髻重新梳起,见他慌乱的样子,心下暗暗思忖这人是否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张公公是该好好向你那些徒弟学习了。”
说罢,她手指了指角落里那三人的尸体,“你瞧,他们几人便是为了护驾牺牲的,邵厂督,回宫后必定要重赏以告慰其家眷。”
邵钰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张延庆身后,幽幽答道,“奴婢领命。”
张延庆身子早软得像滩泥,额头还“咚咚”撞着青砖地,不过片刻的功夫,他额上已渗出血来,顺着脸淌下来,糊了一脸。
“奴婢出去解手,回来时暴乱已经被邵厂督平定,一时吓傻了,才站在那处…”
“张公公这话不老实,怎么偏刺客袭击时你就出去了?”邵钰眯着眼看向他。
“冤枉啊殿下!奴婢真的是去解手了,奴婢临走时还特地嘱咐了他们一句好生伺候,奴婢也不知怎的偏就这么巧…殿下明鉴啊!”
眼见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什么,且此人背靠皇后,又不能直接斩杀于剑下,只得再做打算。
“罢了,好在本宫没事,你起来吧,去给邵厂督包扎一下伤处,天亮了我们抓紧赶路吧。”
张延庆似是松了口气,忙擦了额前的血迹,跟着邵钰去了。
…
炭火渐渐弱了下去,屋内的寒气又涌了上来。云灼无法入眠,只是呆坐着紧紧盯着张延庆。
邵钰看着云灼,那背影纤细,却挺得笔直,像一株被风雪压补完,折不断的梅枝。
想到明天今日种种,又想到云灼的“反骨”,他忽然觉得,这路,怕是难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