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想起母女俩在田庄孤立无援的日子,阿萤这副容貌更是频频遭人惦记,可回到京中更是虎狼窟啊,那殷氏何等歹毒,自己的女儿不愿嫁,却要她的阿萤跳那火坑……
思及诸般种种,薛姨娘泪如雨下,“你也是要正经嫁人的,这一闹,往后该如何自处啊。”
“这都无妨,”池萤替她顺背,“等那头事了,咱们就远离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嗯……我带阿娘去江南可好?”
薛姨娘叹口气,自己这具身子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又不想让女儿担心,只好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眼下你要一切小心才是啊。”
池萤点点头。
她不能在府上抛头露面,只在春柳苑陪薛姨娘多坐了会,傍晚离府前,又向昌远伯提了两个要求。
“回门礼中那两株人参是上好的补品,我想留给阿娘补身子。”
人参是阿娘所服既济丹中的主要成分,又是昭王府府库的佳品,想来对阿娘的身子大有益处,她不想便宜了旁人。
昌远伯看过那人参,原本想拿来给幼子送束脩的,闻言忖了忖,勉强应下。
池萤沉默片刻,又道:“我在王府举步维艰,也需上下打点。”
嫁妆是池颖月的,是池家的,昌远伯不准她私自动用,只盼着昭王死后,堂堂王府不会贪图他池家为数不多的嫁妆,到时再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所以池萤手里是没有银子的。
昌远伯“啧”了声,“你是替嫁,过去安分些便是,还真把自己当成昭王妃了?”
池萤尽量平心静气道:“父亲也不希望被人看到,堂堂伯府嫡女身无分文,需要变卖首饰来维持生计吧?叫人瞧去,未免心生猜疑……”
昌远伯咬牙切齿,让管家给她取了五十两银子,就当送佛送到西罢。
池萤取出十两,拿来打点药房煎药的丫头和照看阿娘的婆子,两人大喜过望,都保证尽心照料薛姨娘。
池萤不指望旁的,只要不私下苛待阿娘,这便足够了。
回府的路上,池萤盘算着如何用剩下的银子做点生意,赚够阿娘的药钱,以免一直受制于人,还有当年殷氏小产的真相也要查清……总之处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
脑海中千头万绪,冷不防马车一个急刹,霎时车辕震响,车身急停。
车内主仆三人俱是猝然往前一倾。
前方传来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池萤握紧窗框,朝外问道:“出了何事?”
车夫看清对面马车上的徽记,又定眼看向几名提刀的护卫,舌头险些打结:“回王妃,是、是咱们殿下的马车!”
殿下……
车夫说的是——“咱们殿下”。
池萤脑海中短暂空白一瞬,而后随着车外一道刀锋交擦的锐响,这声称呼又在脑海中响起一声惊雷般的铮鸣。
池萤攥紧手中锦帕,心跳如擂鼓。
马车外,打斗还在继续。
刀剑交错声不绝于耳,每一次交锋都似密集的鼓点砸在她心口。
昭王不是重伤卧床么,为何出现在成贤街?
他可知自己今日回门?
躲……还是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