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春见她满脸愁容,以为她是害怕庄妃的病情,宽慰道:“王妃莫怕,娘娘偶尔是不大清醒,可身边护卫众多,就算癔症发作,也不会伤害到您的。”
池萤心道,昭王不就被她误伤了么。
难道是因为眼盲,没能及时避开?
池萤心中这样想,却不好宣之于口,只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有些担心母妃和殿下。”
芳春姑姑唇角含笑,倍感欣慰。
王妃不光生得美,性子也是极为温婉和善,这回大婚终究是昭王府有失礼数,可王妃全无埋怨,总是这副温言细语的模样,哪怕今日因殿下受到无妄之灾,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的表情。
芳春愧疚之外,对她又多几分怜惜。
手指捻了些花露,细细抹上王妃的乌发,芳春垂眸打量她清丽动人的眉眼、妩媚天成的身段,雪肤红唇,玉臂纤腰,真是无一处不婀娜,无一处不动人心魄。
可惜殿下眼盲,见不到王妃的美貌。
不过王妃的嗓音也好听,细细柔柔的,像炉子里温着的梨花酒,清透的香裹着花瓣的软,听得人耳根都酥了半边。
光听这声音,也知是个美人。
芳春替她通着发,笑问道:“王妃今日见着殿下,感觉如何?”
池萤双颊被净室的水雾熏得绯红,这模样倒真像极了羞赧。
“殿下……清贵端方,俊美无俦。”
她拣了些漂亮话说,芳春姑姑果然心花怒放:“可不是,大晋历来的君王无不是龙章凤姿、丰神俊朗,庄妃娘娘年轻时更是有倾城之姿,殿下与定王殿下都是顶好的相貌,咱们殿下即便伤了眼睛,也依旧面如冠玉,矜贵出尘,且殿下为人良善,绝对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池萤垂头默然。
相貌俊朗她认,至于这“为人良善”……未免太过牵强。
倘若不是亲眼看到那刺客被他一箭射穿脖颈,成贤街尸首横陈,她或许也会被他清隽朗润的外表所蒙蔽吧。
见王妃美目微怔,芳春姑姑忙解释:“外头传言作不得真,殿下所杀之人无不是奸邪大恶之徒。”
虽说她一介仆妇断不可妄议储位之争,可芳春姑姑也不愿让王妃误解自家殿下的为人,压声道:“当今陛下皇子众多,明争暗斗难免,我们殿下便是为此伤了眼睛,定王殿下更是……”
说到伤心处,芳春叹息:“谣言兵不血刃,也能毁了一个人,殿下这些年过得不易,庄妃娘娘又久病缠身,好在如今您来了,殿下总算有人相伴了。”
池萤抿紧唇瓣,心虚地低下头。
芳春只当她羞,心想也是时候请殿下回漱玉斋住了,夫人温顺和善,她自然愿意玉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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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楼底,王府暗牢。
浓稠的血腥气裹挟着阴冷的铁锈味,铺天盖地笼罩在昏暗潮湿的刑房。
刑架上三名刺客早已血肉淋漓,飞溅的皮肉粘连在湿冷的墙壁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投射在青砖上的残缺阴影扭曲乱颤,宛若地狱恶鬼剧烈挣扎。
晏雪摧摘下拇指的青玉扳指,放置一边,从刑桌上挑出一把寒芒毕露的剔骨刀,循声行至刺客面前。
那剔骨刀在他手中宛如艺术品,刀刃慢条斯理地沿着血淋淋的皮肉寸寸挪移,找到一些特殊的穴位,在受刑人剧烈的颤抖之下,刀尖刺入,由浅至深,缓慢扭转。
耳边霎时响起刺客撕心裂肺的哀嚎,铁链震得哗啦作响,地砖上血水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