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挚手上的巾帕蓦地滑落,掉到了水中,飞溅出几滴水,一滴水珠弹到他侧脸颊,近乎冰的。
这么小的一滴水,也是她洗过的,曾包裹过她的肌肤。
他突的低头,想去捞那条沉入水面巾帕,指尖却停在水面。
房中寂静。
云芹想等打完水,再把自己用过的倒了,没料到陆挚这时候回来,还误用了。
她也赧然,陆挚和云广汉、云谷不是一样的习惯,那俩十天不洗澡也无所谓,相比他们,陆挚是十分爱干净了。
迄今为止,她从没在他身上,嗅到什么奇怪的臭味。
现在,他居然用脏的洗澡水擦脸。
他应该生气了,她想,耳廓都是红彤彤的。
见她提着水桶一动不动,陆挚倏地回过神,打破了安静:“我来就好。”
……
云芹出去后,陆挚将身体沉入浴桶。
许久,水面咕噜咕噜冒泡,他浮出水面,长长喘了一口气。
比起平时,他洗得久了一些,待得热意消散,他出来泼水,云芹和何玉娘盘腿坐在廊下,叽叽咕咕的。
何玉娘头发已经干了,云芹坐在她身后,动作慢条斯理地,给她扎辫子。
何玉娘:“好了没?”
云芹:“没。”
何玉娘扭了扭肩膀,说:“我想动。”
云芹按住她:“不准动。”
何玉娘重新问:“好了没?”
云芹:“还没。”
她回话前,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被何玉娘的问话打断后,她续上音调,继续哼。
终于在最后一次何玉娘问,云芹也编得累了,索性瞎收了个尾,轻拍她肩膀:“好了,去照照看。”
就着些微烛光,何玉娘趴在模糊的镜子前,看着扭曲的辫子,瘪瘪嘴:“丑。”
云芹承认:“确实。”
可能是她承认得太坦然了,何玉娘突然觉得这也没什么,丑就丑,她抱着镜子兀自玩头发了。
云芹看了眼屋内,干干净净的。
陆挚不是四肢不勤的人,相反,他手脚也快,这么一会功夫,就清理好了房中积水。
他唤了她,说:“这段时日,辛苦你照顾母亲。”
云芹感觉还好,但陆挚觉得辛苦,她顺着他的话:“是有点。”
陆挚:“……”
他蜷起手指放在下唇,轻咳一声:“日后下学,我会更早一点回来。”
云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说不辛苦了。
她今天去厨房舀两人份晚饭,其中一份是何玉娘的,不过,何老太把何玉娘叫去她那边吃饭了。
所以何玉娘那份,在她肚子里呆着。
以后陆挚早点回来,就能吃到这份多出的饭。
她有一点吃白食被抓到的难为情,“唔”了声。
突然,何玉娘抛下镜子,指着陆挚说:“二百,阿挚给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