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芹瞧秀才还是逞强了,明明就热得皱起眉头,还不承认。
她还是不拆穿好了。
…
他们一路满载,走得比来时要慢,渐渐的,路上的草木繁茂,蝉鸣又长又懒,傍晚的暖风拂面,熏得人昏昏欲睡。
云芹虽然有些怕从驴背上摔了,也忍不住偷偷眯了会儿。
忽的,远处一群小孩,追着一个风筝,又跑又叫。
他们中有男孩女孩,陡然看到云芹高高坐在驴背上,又起哄:“悍妇,悍妇!”
陆挚攥住驴绳。
云芹也来了精神,翻身下驴,朝他们比了比拳头。
小孩们跑了,其中有个小女孩,却还跳来跳去。
陆挚认出,她就是早上那个胆大的小女孩。
女孩挺起胸膛,拿着个小树枝,朝云芹打过来,眼神兴奋:“我要打败悍妇,我要做悍妇!”
不等陆挚出手,云芹毫不费劲抓住树枝,拍了下小女孩屁股,小女孩嗷嗷跑了。
其余小孩躲在远处笑她:“就你也想做悍妇!你根本不行嘛!”
“……”
孩童简单纯粹的笑声,充盈着整条寂静的小路。
陆挚蓦地明白了,小孩们喊的“悍妇”,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
云芹坐在驴上,低头看着陆挚的手。
陆挚不止脸和身形好看,手指也好看,又白又修长,云芹看久了,就想起初春的新笋尖,脆脆的。
打从小孩喊她后,他就紧紧握着驴绳,手背鼓起青筋,山峦似的起伏。
她确实是和他们玩耍。
对二丫下手前,那个无赖没少欺负周边村落的小孩,她打跑他,小孩们都很开心。
他们喊她悍妇,是因为连无赖都怕悍妇。
只是,云芹也知道,很多人对这个词,嗤之以鼻。
她背地里和小孩玩玩没什么,如今却被陆挚听到了,早上那次就算了,还能装不知混过去,这次太明显了。
她面颊微红,小声哼哼:“他们乱叫的。”
前面有一段小上坡,陆挚擎着驴绳,专注看路,闷闷应了声:“我知道。”
须臾,云芹又问:“你不喜欢这个词吗?”
过了坡,陆挚抬眼看着云芹,他眼里含笑:“从前是不喜。”
“从此不会了。”
云芹不由垂眸,弯起唇角。
她笑得清澈,黑长的睫毛轻颤,面颊泛粉,仿若四月桃花花瓣层层渐染,腼腆灵秀。
陆挚手上攒着的劲,突然松了,指尖绷紧许久的血液,冲回心口。
心突的乱了一下。
那个念头,又莫名闯入他脑海——
他向来自持稳重,这次,他都来不及阻拦自己,就听自己问出来了:
“对了,秦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