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里头人不多,店家在柜台处打盹,门口供着几本书,云芹认出是四书五经,往后才是一些杂书。
接着,就是纸、砚台。
偶尔有几个书生挑纸,见到云芹,纷纷一惊,又低下头,窃窃私语。
云芹面色淡定,盯着标注的“二两银子”,心里只想,买不起,下一个,买不起,下一个……
她想,钱带少了。
终于,书肆深处摆着一些笔,好一些是一两银子的,她能买得起了。这些在书肆里虽然最便宜,但其实也比云芹房里的好。
她拿起两支笔,摩挲着,对比片刻。
除了笔杆的木头不一样,看不太出差别。
云芹有些犹豫,身旁,一个女子道:“左边那支笔,是鹿毛笔,右边是狼毫笔。”
她抬头,便看那女子梳着繁复的惊鹄髻,戴鱼戏珠金簪,着一身蜜合色莲花纹杭绸对襟,并一条杨红百迭裙,就是形容清瘦。
这穿着,官家娘子似的,华丽得云芹怔了怔。
汪净荷看清云芹面容,也愣住。
云芹一身青色麻布衣裙,腰间系着素白丝绦,穿着简单,可眉眼如画,五官精致,肌肤像是一块温润的玉,浸透了雪水,清丽非常。
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不过,从衣着看,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若不是汪净荷搭话,两人约摸一辈子不会有交集。
汪净荷也不知自己为何搭话,或许是书局里,女子不太常见。
云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问:“我想问问,鹿毛笔和狼毫笔,区别是什么?”
汪净荷:“都是硬豪。前者尖、齐、圆、健,落笔刚健;后者更柔韧,转笔舒畅。”
云芹想,陆挚笔锋很漂亮,适合第二种。
她又朝汪净荷笑:“谢谢娘子。”
不知为何,她笑,汪净荷也便笑了,回道:“不必。”
…
笔是一两银子,买了个小盒子装它,就又花了十个铜板。
云芹出书肆时候,小心地捧着。
她回到摊位,还没坐下,李茹惠欲言又止:“弟妹,我方才去酒楼……”
李茹惠心知,刘婶婶是看在云芹面上帮忙,便去酒楼买了一份绿豆饼,和云芹一道吃。
云芹疑惑地看她,李茹惠这才继续说:“我在酒楼看到陆表弟了,今日私塾,好像不休假?”
听罢,云芹瞅向远处的酒楼,没看到任何像陆挚的人。
她轻拍心口:“还好还好,我瞒着他来的呢。”
李茹惠:“他也是瞒着你的。”
云芹悟了:“那我们扯平了。”
李茹惠:“……”
她笑自己大惊小怪,云芹心宽,她替人家胡思乱想了,道:“也是,也没什么的。”
刘婶婶替她们挑的地段很好,下午不到申时,几十个香囊售罄,云芹和李茹惠便收拾篮子凳子,走回村里。
一路上,云芹便猜,今晚还能有绿豆饼。
果然,晚些时候,陆挚回来后,手上提着绿豆饼。
云芹装作今天没吃过绿豆饼,捧场地“哇”了一声。
陆挚好笑,问:“你不好奇哪来的绿豆饼么?”
云芹虽早就知道,还是问:“哪来的?”
陆挚:“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