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苦秋,天寒来的太快,粮食没来得及收就冻坏在了地里,关内的百姓因此受苦,关外的蛮族也受此影响,对关内土地的侵扰更加频繁。
深秋以来,北地边境爆发了数次小范围与蛮族掠夺部队的交锋。
凉州军中,有人因战乱不断而惊慌,生怕丢掉小命,也有人因此屡立战功,赏金成堆,晋升迅速。
不久后,一张写满军功的提调令被递到静安侯面前,等候裁决。
静安侯只瞥了一眼,便撕了提调令。
“一般的罪人就罢了,这人身上又是巫蛊,又是谋反的罪名,你们也敢往上提?你们不想要脑袋,我还想在圣上面前保住自己的脑袋呢。”
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本该升至参将的游击将军贬了一级,叫他去做城中守备,又特意叮嘱副将,此人不可重用。
两年后,明黄的圣旨摆在侯府正堂内。
静安侯不发一语,将圣旨请进书房,关紧门后才重重甩袖。
方才初春,边关蛮族侵扰未断,凉州境内正是用兵的时候,皇上却千里送来一道圣旨,要他带兵符入京述职。
静安侯的爵位是从父亲那里承袭来的,至今已经二十多年,进京不过十次,还都是在皇上年轻力壮时,进京领赏、偶尔受些敲打,要他尽忠职守。
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儿子仅十岁,远不到扛下重担的年纪。
皇上老了,听京里传出来的风声,这些年里,京中不少文官被贬远地,京城周边州府的兵权被削掉大半,如今也轮到他这远在边地的侯爷了。
就这么进京述职,好则兵权被夺,还能留一条命,坏则全家被抄,生不如死。
静安侯急的在书房里打转,恍惚间想起,凉州军中好像有个什么人,本事不小,身负罪名,仿佛同宫里有什么联系……
他急调人去周府衙门的记档册里查看,又叫来军中总兵,几番相合,终于找到了这个人。
——废太子,裴珩。
*
春风染绿北地,温暖的东风涌进过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吹起女子翩袂的衣角,勾一褛幽香。
小巷里,少女抱着洗衣的木盆往家走,远远望见自家院门外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由得眉心一拧,压下唇边的笑,小跑着迎了上去。
“你怎么又来了?”
华青抱着木盆往自家门上一靠,表情凶悍的看着来客,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欢喜。
“都说了,不管你来多少次,我表哥都不会把姐姐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王秋实木讷的摸摸头发,从兜里掏出朵紫色的绒花,花蕊中点缀着两颗丁点大的小珍珠,精致可爱。
华青眼睛一亮,随即扭过脸去。
骄傲道:“我表哥给姐姐买的首饰比这好看多了,而且姐姐不喜欢紫色,才不稀罕你这小玩意儿呢。”
“我想着你爱穿紫色的衣裳,进城时,在首饰铺里看见这花,觉得很衬你。”他把绒花往华青面前一递,“你若要就留着戴,不喜欢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绒花就被抢了过去。
华青看了看绒花,又看看壮的和熊一样的王秋实,心想他不如表哥俊,也不比姐姐心灵手巧,只有一点傻实诚与别人不同,叫人讨厌不起来。
“你都买了送来了,我自然要。”说着,把绒花簪进了发髻里,冲他挑眉,“好看吗?”
王秋实微笑点头。
华青羞涩一笑,轻咳一声,又恢复了故作正经的严肃模样,“送礼归送礼,我还是不会让你靠近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