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接生婆也觉得这是喜气,开开心心接了银子,陆续离去。
婳春送人出门,回来关紧房门,将飘雪的严寒挡在屋外,搓了搓手,走进里间。
欢喜又好奇的问:“一下生两个,是累人也是不可多得的福气,娘子可想好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月栀躺在床上,歪过头轻轻用脸颊贴了贴两个孩子的襁褓,声音虚弱又温柔。
“哥哥叫晏清,妹妹叫云喜……只盼他们能如水如云,清澈自在,一生平安顺遂,再无纷扰……”
婳春坐回到床边,守着母子三人,与坐在床头的苏景昀对视一眼,轻松一笑。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落下。
屋内,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小小的人是那么柔软金贵,像寒冬里隐藏在大雪下的嫩芽,蕴含着无限生机。
*
冬去春来,夏雨秋霜。
转眼又是一年入冬。
沉寂已久的京城官场被一则消息乍起惊雷——梁家二公子回京了!
自去年开春不久“驸马失踪”一事后,梁璋销声匿迹整整一年零八个月,直到今年入冬十月份才再次露面。
人人都以为他已经被贼人所害,没想到他不仅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立下大功。
在他失踪的一年半的多时间里,是被皇上派去密查盐道,如今差事办得漂亮,以巡盐御史的官职回京,不但肃清了盐道,还给国库追回了大笔亏空。
众人向梁府内道喜,谈及宁安公主不幸病逝之事,作为家主的梁穆泽借此机会主动提及。
“皇上早已在公主病逝之前,就已经御赐我家二郎与公主和离,如今公主的尸身葬在皇陵,我梁家不敢高攀,唯有敬意,还请各位来宾,不要提及公主病故之事,以示对皇家的敬重。”
有他言明,宾客自不敢再说,只在心中惋惜一对有情人阴差阳错,以至阴阳两隔,实在可惜。
虽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赐二人和离,但圣意难测,谁也不敢多嘴,只是看向梁璋的目光里,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梁璋回京后的第二天,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他风尘仆仆,面容比离京时清瘦许多,肤色黑了些,眼神却更加沉静锐利,带着一种历经风霜的沉稳气度。
往日的如竹君子,如今已如松柏,不惧寒风敲打,自有一番坚韧。
他恭敬地下跪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珩坐在书案后,神情亦有深意。
“爱卿平身。”声音不露情绪,“此次巡盐你做得很好,为朕分忧,为国除弊,一年半未归家,辛苦你了。”
“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二人一个扫平朝野,已是无所忌惮,掌大权定天下的威武帝王;一个是心有沉淀的清廉能臣,知忠君爱国,更知百姓疾苦。
彼此不必说废话,裴珩直言,“你立下大功,朕当赏,六部三省之中随你挑选,朕许你一个三品官职,日后前程,自有造化。”
这是极高的许诺,几乎是直接将他推向了权力核心的边缘,只需再进一步,便是心腹重臣,可进内阁。
裴珩沉默片刻,并未即刻应答。
回京后,他听闻了公主府的惨事,一场大火后,宁安公主救治不成,病逝,那个温婉柔善、眼盲心慈的女子,竟去得如此仓促。
令他疑心的是,公主曾进宫养胎数月,从宫中回公主府住了没两天,府里便起了火……他知道皇帝与公主不伦的关系,皇家秘辛深似海,他不敢多想,更不能问。
悲伤和疑惑只能压在心底,化作一片沉重的暗伤。
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从江东到江南,看透了地方官场积弊,深知皇帝能稳住京城,靠兵力镇压四方,可皇帝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留在京中是为皇帝的内阁锦上添花,也绕不开众人对他和公主短暂姻缘的议论。
梁璋深吸一口气,额头磕地。
“皇上隆恩,微臣感激不尽。然臣才疏学浅,恐难当六部三省重任。此番在外,见地方民生多艰,臣愿为皇上牧守一方,安抚百姓,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裴珩微微挑眉,这选择有些意外:“那你想去何处?”
“臣巡盐时曾途经青州,青州地广人稀,临近离州,颇有潜力。臣愿请旨前往任职,必竭尽全力,为皇上经营好青州,使其成为朝廷的坚实屏障。”
一番话倒与裴珩的心思不谋而合,京城上下他已整顿肃清,下一步便要修理地方的王侯,首当其冲是他的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