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你姓何?”
他叹气的声音倒是极为清晰。
她将自己画符用的羊毫笔递过去,让他用牙齿咬住。
“叼着笔写能写出来字来吗?”程筝叫他试试,提着个本子竖在他眼前。
他撩眼看看她,视线落到纸上,缓慢眨眼,专心致志地咬住那根笔,抬起下巴。
朱砂落上去,竟是歪歪扭扭的勾画了个爱心出来,爱心旁边写了个简单的“周”字,同样歪七扭八。
看见那爱心,程筝表情古怪,脸色变了又变,看看那丑陋的爱心,又看看他,抿了唇。
什么意思?都这样了还示爱?又不是在梦里。
“你还真敢画。”她嘀咕,“我现在都搞不清,为什么缠上我了?在梦里还——”
往事不堪回首,说这话的时候她差点咬舌头。
不多时,她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猜测:“等等,不会我们家的女人都被你这么缠过吧?这是被绑定的后遗症?”
狐狸精脸上的表情比她更黑,摇一下头还不够,顿了顿,又用力摇了两下。
“算了,艳鬼而已。”程筝不跟他讲话了,转身继续趴在茶几上画符,将他画的爱心丢在一边,“比我画得还差……”
画了四天符,眼见时间过去大半,狐狸精的舌头还是没有长出来,程筝不免也急了,越画心情越烦躁,坛子里的人就在旁边静静望着她。
第四天晚上,灌了他十二碗水。
第五天,周姓男子长出舌头了,真是普天同庆。程筝急急忙忙给玉玲打去电话,说自己终于画成了。
相比较她,玉玲显然是经历过大事的,说她当年练这符只花了一小时。
“那现在只需要搞定程芸菁就行了。”玉玲转回正题,想到什么疏漏,强调,“我跟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告诉她,如果她问起,你就说是两全之法,你会保下死狐狸精的命。”
声音倏地轻了下去,似喃喃:“反正只要过去被改变了,她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责怪不到我们身上。”
“这事我会去办,毕竟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姥姥病逝。”程筝脑子里晃过什么东西,她迟疑道,“但我还有个问题,之前就很想问,想必姥姥不会告诉我。”
“我跟那位程筝同名,你说我们模样也一样,我做的梦也是一百年前的场景。”
“玉玲师父,那我是谁?”
她不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更何况她的名字还是姥姥刻意取的。
电话对面许久没有声音,久到程筝以为她不会说话了。
“你会成为她。”
“成为”——程筝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不知怎的,有种从名字到人生都被安排好的错觉。
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成为那位“程筝”的。
程筝蜷了蜷指尖,未知的情绪铺天盖地涌上来。
无论如何,现在先要把姥姥的命救回来,剩余的事日后再想。她净了净心。
青檀山上,玉玲被关在屋内,挂断了电话。
折页门倏地打开,外头的人送饭进来,悠悠然叹息:“师父他们本就不允许你下山,这次偷跑下去,还偷走法器,也难怪他们不顾礼仪也要关你。”
将木盘置于桌台上,她瞥见玉玲板直身子,眼神动也不动。
“师祖,‘何玉玲’几十年前就宣告死亡了,您不能再出去惹事了。”
玉玲缓缓睁开眼。
“饭菜送来,就出去吧。”
“…………”
撬开程芸菁女士的嘴是一项大工程,姥姥的嘴从以前就很严,因为她总藏着掖着,还跟姥爷吵了为数不多的几次架。
卡着一周期限的最后一天,程筝还是编了一套谎话,照玉玲交代的话术,说她会按照玉玲的方法去办,但会尽力保全坛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