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绷紧的弦,如坐针毡。
密密麻麻的热气在她的耳朵,后颈,每一缕发梢,蔓延到她四肢百骸,呼吸都滞住了一般。
令窈一直都清楚,她对姬长钰的触碰很敏感,她不想在他怀里坐下去,偏生他手臂扣得那样牢,像妖精似的缠着她。
令窈思绪乱飞,脑袋里更空空如也,胡乱答复与他,“不如就叫《一半春休》。”
“一半春休……”姬长钰拧眉思索,低吟起来: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他勾唇一笑,轻捻令窈的耳垂,侧眼睨着她,“不好不好,孤不会让你走,何谈相思意。”
活像个风流的无赖登徒子。
令窈那只可怜的小耳朵,已经红得烫手,红得滴血了。她心里默默在想,姬长钰早晚要成婚,她早晚也会找到离开的机会,太子爷不能总是算无遗策。
她本是想不到,说了姬长钰还不满意,就闭嘴不想说了。姬长钰视线落到她鬓发间簪的金钿海棠花,想到一首曲名,声线温醇,“孤倒是有一个好名。”
他抚琴与她耳语,“就叫《花朝月夕》。”
——地久天长,花朝月夕,天上长春。
……
令窈想的却是——
花朝月夕,最苦冷落银屏——
也算不得好名字,不过倒与这首曲子很是相配。
而且,也有相思意呀。
难道太子爷和她想的不是同一首前人词?
许是太子爷真的吃醉了,压根不记得了。
姬长钰给她弹了别的曲子,她没有听过,怀疑又是姬长钰临时谱的,令窈越听越是惊心,太子爷在乐理上很有大才,但他平时鲜少碰琴。
姬长钰弹得累了,握着令窈的手教她,令窈想,左右现在的太子爷是个醉鬼,说不准明儿一早就不记得了,她便依着记忆,兴致勃勃学起了方才姬长钰弹的曲子,指法并不多,却浑然天成,从容和谐,愈深入其中,愈能会其妙处。
她暗暗惊叹。
令窈往下去挑拨琴弦,却是忘了调子,她求助地看向姬长钰,姬长钰便顺着她在弦上勾指,她记得快,姬长钰让她看一遍,她就能流畅得弹下来。
姬长钰在很认真地教她,令窈也在很认真地学,她眉眼弯弯,兴致勃勃,全然不觉昏昏烛火下的迷离暧昧。
她柔软的青丝触碰过姬长钰的下颌,姬长钰耐心地为她梳理,问她喜欢么?令窈刚要兴奋地说喜欢,意识到什么,咬唇噤声,很违心地说了不。姬长钰笑得意味深长,去亲她小耳朵,太子爷真的很喜欢她的耳朵,小耳朵被欺负一晚上太可怜了,令窈不让他亲,痒得去躲,姬长钰反扣她的腰,让她避无可避,连人搂抱着掉转了身,放她坐去那张琴桌。
手臂仍放在她腰间,将她虚笼在怀里,低着头,为她弓着身子,很迁就的姿势,眼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清明得不像醉了。
但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温柔而情深,又像醉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