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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坞的寝房里,令窈摘下手腕的镯子塞进妆奁,稍许,令窈又不得已取出来,套到腕上。
这是皇后殿下的赏赐。
令窈默默念着。
她看这只镯子不顺眼,拉过海棠花金边的衫袖,把手腕的镯子盖得严严实实。
这只镯子确实是张皇后赏赐的,她还很意外张皇后会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张皇后却笑着说原是西域进贡的于阗玉,她看着成色好,让御监司打了玉镯子。
令窈就没再怀疑,她也喜欢这只镯子,直到姬长钰说是他吩咐人打的纹路,与他的扳指本是一对儿,令窈那点子喜欢冻成了冰,又碎成一块一块,让她如坐针毡。
她在想郑才人是从哪儿见过的这只镯子?姬长钰行事周全,就连张皇后都没有怀疑,郑才人又是从哪见过?
令窈要想想通这些事只能去问姬长钰,在姨母面前,郑才人仅是好奇的一问就让她生出了恐慌,她脸上还算沉稳,但手心已经掐出了汗,她太害怕有人知道她和东宫太子爷之间乱七八糟的纠缠。
可她又不想去东宫见姬长钰。
太子爷心思一向缜密,怎会出这种纰漏。
令窈思忖稍许,提笔蘸墨,写了张字条,叫雀儿进来,让她送去东宫。雀儿犹豫了下,觑着县主,“奴婢怕办不好这事儿,不如奴婢随县主过去?”
令窈脸色一下子就冷了。
县主脾气一向温温和和的,从她伺候县主那日起,即便不小心打碎了茶碗,县主也不曾责罚过她。
县主脾气好,但雀儿畏惧千岁爷,更是畏惧千岁爷已有的君威,东宫的权势。雀儿尊着敬着县主,然对县主没有千岁爷那么畏惧,才敢打着胆子说这句话。雀儿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东宫安排给端宁县主的奴婢,她的主子爷是东宫。
令窈心知雀儿怎么想的她,她以前不计较,是知道雀儿进了宫说是伺候姨母,实则真正的主子只有那位,而且雀儿以前是姨母的人。她没计较过雀儿把谁当成了主子,但她容不得雀儿私下的一言一行始终向着东宫。
“你不想去就放下,换穗儿进来。”
雀儿吓得脸色一白,忙请县主息怒,将那张字条收进袖子里就出屋了。
……
彼时东宫里千岁爷正在文书房见前朝的几个大人,文书房和东西暖阁一样,是千岁爷理政的地儿,崔净涣没资格在这时候进去打扰,就先将字条收了,也不敢看上面写着什么,只是出奇端宁县主头一回主动给东宫递东西,料想是要紧的事,不然端宁县主怕是巴不得和东宫分个楚河汉界。
文书房里
户部尚书陈广源去治理黄河,户部尚书的位子空缺下来,至今人选未定,黄河周边郡县灾情严重,田里的秧子被大水冲的只剩一片汪洋,滚滚黄沙,饿殍遍野,朝廷派遣官员赈灾,下发赈灾粮,搭建粥棚,林林总总出了钱,流民才算安稳下来。
两地今年的田税不用指望上交多少,太子爷又纳谏,减免了两地赋税,今年内帑税收又少了两三成。但这都是陛下也拍了板的事儿,就是有人想要说什么也得憋回去。
得知文书房的几位大人们出了东宫,崔净涣才敢拿着字条过去。守门的内侍进去通禀一声,崔净涣就被传进去了。
千岁爷案头还放着厚厚一摞子卷宗,崔净涣将袖中的字条送了过去。
只见千岁爷看完那张字条,本有倦色的眼底轻勾出了一缕轻笑,崔净涣心底暗暗惊异,千岁爷对待端宁县主总像换了个人,是他都忍不住想,千岁爷要准备何时把端宁县主纳入东宫,他要准备在东宫伺候一堆小爷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