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用手臂支撑住,让她的身体能够倚靠在对方怀中,郁婵的手心压在他的心口,试图推开对方,不行,不能晕,她还有事情需要做。
然后眼前的场景便像是一瞬间熄灭了灯。
当郁婵的身体彻底坠入他的怀中时,洛溪白才察觉到,她真的很轻,掌心下的腰腹是绵软的,可背后却几乎能够触碰到单薄的骨骼。虽然是beta,但她的身材也并不健壮,甚至身高还要比他更低一些,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灼烫的吐息隐隐吹拂在颈后敏感的腺体上,这样窝在他的怀中时,如果说她是一个omega,似乎也没有违和感。
洛溪白勾着郁婵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虽然是omega,但他并不愿意只是做某个Alpha的菟丝花,他原本想要与顾叙舟并肩站在一起,即便作为伴侣也不愿显露出弱势。
即便再辛苦,他的体能训练也从未落下过,而在真正将郁婵抱起来时,他才发现竟然比想象之中的要更加轻松。不知为何,他的体内隐隐泛起了一股怪异的满足感,令他不禁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几乎显出了几分占有欲。
洗漱室的门被推开,洛溪白匆匆抱着昏迷的女生去往了医务室的方向,而他并未注意到,在转角处,一抹衣角在此刻迅速隐没在了墙体之后。
凌弈宸倚靠着墙壁,双拳紧紧握着,逐渐有粘稠的血沿着掌缝一滴一滴向下坠落,犹如风暴之中肆虐的雷电般深紫色的瞳眸酝酿着怒气与恨意,在门外听到了一切的他只觉得嘲讽。
怪不得,洛溪白会因为她几次三番地斥责他,原来他们之间早就有关系,只是在瞒着他一个人。看他针对那个女人时,洛溪白心中是不是还在暗暗为她感到心疼?
凌弈宸的心底蔓延出了恨意,他今日便觉得洛溪白的表现不对,原本想要跟上去,勉强低头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想到会窥探到这一幕。
蠢货,傻子,被养在象牙塔里的白痴,他到底有多么愚蠢,才会看不出那个贱民故作清高的把戏。
他不会真的相信那个女人天真的不愿意收下他的钱吧?她分明就是一个贪婪无度的市井小民,知道该怎么钓凯子,也知道怎么哄骗人放长线钓大鱼,在洛溪白身上讨得更多的好处。
只是这样低贱的手段,洛溪白居然都能够相信,蠢到上钩,凌弈宸真的忍不住怀疑,他从前是一直在和这种痴呆症患者做朋友吗?
不过是这样一个除了脸还过得去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beta,就能够勾动洛溪白的心弦,令他对她生出在意,他原本还真的要以为,洛溪白对顾叙舟有多么情比金坚呢,现在想来,简直虚伪的可笑。
洛溪白到底是喜欢顾叙舟,还是深爱着那个看似深情的自己?凌弈宸在心底克制不住得阴暗地想着,洛溪白和神经病的顾叙舟还真的很般配,只是看样子,即便他们真的结婚,洛溪白恐怕也会出轨去寻求他另一种“自由”的爱吧。
凌弈宸性子高傲,身旁的人也总是惯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谁的身上栽了跟头。
凌弈宸从来不是受了委屈能够吞咽下去大度原谅的性格,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令他眸底酝酿出了更加疯癫的憎意。
不是不愿意要钱、想要伪装出一个清纯无辜的人设吗?呵,好,他偏偏要在洛溪白的面前揭露开她的假面,让他看清楚,他的眼睛到底有多瞎,将他勾引得神魂颠倒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肮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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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郁婵睡的并不安稳,眼皮终于疲惫地睁开时,她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花了片刻回忆此时自己身处在何地。
“你醒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型号这么老的治愈剂,里面应该加入了一定剂量的能够诱发困意的药物。你睡了很久呢,现在感觉怎么样?”
窗帘在此刻被拉开,校园内的路灯已经亮起了微光,穿着白大褂的校医手中捧着一本《近现代解剖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弯着唇看向她。
医务室内除了郁婵并没有其他人,显然校医每日的工作都很空闲,才能够一直陪在她这个普通学生的身旁,令她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阵酸涩的嫉妒之情。
她在累死累活的时候,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在某天突然被发现是某个大家族的私生女,然后顺理成章地过上每天只需要看看书、偶尔工作一下实现个人价值的幸福生活。
“送你来的人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临走前让我告诉你,治疗费他已经付过了,你今天可以请一天假,别再去上班了。”校医说着,眼眸终于舍得从那些科学而血腥的文字中抬起来,看向郁婵,柔声询问道,“他好像很关心你呢,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忒弥斯公学的医疗系统虽然足够先进,但大部分学生在生病时,还是会更偏向于使用家族中针对个人基因而研发的治疗舱,因而校医的确像是郁婵想象的一样,拥有足够的时间同她聊天。
“我可能配不上做他的朋友吧。”郁婵叹息地回应了一声,眉眼中不经意泄露出了几分自卑,然后打开终端查看了一下转账数字后的零,心满意足地关闭了屏幕,唇角忍不住勾起了小小的笑容。
她承认自己想错了,今天不是她的倒霉日,分明是她的幸运日。
校医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看着郁婵,女生从病床上起身后,便径直准备离开房间,而半途中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重新折返了回来:“那个,医生先生,可以帮我出具一下诊疗记录吗,我想要用这个跟老师请一下假。”
上一秒还不愿意多透露自己与洛溪白之间关系的女生下一刻又可怜兮兮走到他的面前,容颜中带着些恳求,漂亮的乌眸倒映出了他的身影,乖巧地双手合十,仿佛此刻只有他能够解救她。
校医轻笑了一声:“郁婵同学,写诊疗记录倒是没有关系,只是可能流程还需要几天,你可以过几日再来取。”
郁婵唇角的弧度僵硬了一下,她看向了就放在校医旁边桌子上的诊疗单,什么流程,不就是他写几个字的事情吗?这所学校里的人是祖传小心眼吗,她只是没有满足他想要八卦的心理,他就要拖着搞她?
郁婵浅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和这些习惯了傲慢自我的人计较,哪怕只是校医,能够进入忒弥斯公学的校医也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
郁婵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迟疑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自嘲和隐隐的哑意:“这样呀,你之前问我,和洛溪白是不是朋友,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和洛溪白算是什么关系。可能,他只是觉得对我有愧疚、可怜我吧。”
“我不想要这样单方面的怜悯,可事实就是,无论是他对我的温柔,或者是垫付的医疗费,我都没有办法还给他。”郁婵说着,神情忍不住泛起了些许苦涩,乌眸逐渐染上了湿意,“或许,我这样也显得很可笑吧,我和他注定没有办法维持一段友谊的,我不想在他的面前那样卑微,可我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