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唇角动了动,“没事儿,我们回锅。”
小小的厨房里,又响起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
那扇发黄的玻璃窗里,缓缓又飘出了渺淡的烟雾。
电视机的声音重新被放出来,季言把进度条拉到她下楼之前的位置,继续让它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哈哈”。
她总觉得,这样热闹一些,就能掩盖住心底的寂寥。
说说笑笑,这餐饭吃得很慢。
为了转移季言的注意力,金棠说了很多公司里的乐事。包括公司里那几个跟她同等级竞争的小主管,包括今天说话酸溜溜的沈清淮。
直到九点。
餐桌旁挂着的钟表指针叠成九十度直角的时候,季言的心随着那秒针同步摆动了一下。
夹起的鱼肉,无声无息地跌进盘子里。
季言哈哈一笑,“宝儿,你家这筷子不行啦,好滑。”
佯作小怒,金棠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还在依着她:“行~明天我就去买一把新筷子!上面刻上言言专属,不准打滑!然后我再拿着筷子去寺庙里求住持开个光,以后就专门给你用!”
这话逗得季言合不拢嘴,倒也没心思去管九点不九点,鱼肉不鱼肉的了。
吃得正开心,金棠的手机忽然嗡鸣一瞬。
“这么晚了谁给你发消息啊?”季言挑眉,“是不是那个小沈呀?”
金棠指责她不带这样的,一边笑一边打开手机。
屏幕亮起,金棠的笑容缓缓凝固在了僵白的光亮中。
看她不对,季言放下了正在啃的排骨,“怎么了?”
喉头滚动,金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季言明白了,擦擦手,拿过金棠的手机,白色聊天框里的方块字,冰冷地躺在灰色的背景上。
那是金棠今天下午刚加上的项南的微信,但那句话,很明显是来自另一个人。
“她不下来,我上去。”
没什么好收拾的,甚至连包也不用拿,带着钥匙和手机就能走了。
金棠跟在她身后,眉头紧锁着,“言言,他要上来就上来,我又不怕他。你别走了,就在我这里,没事的。”
季言知道,棠棠今天这么开心就是因为刚签下了和廖氏的合同。如果因为自己导致廖青发疯毁约,对于廖氏来说无所谓,但是对于棠棠而言,后果就严重很多。
“没事儿,别担心我。”季言弯腰穿鞋的间隙,捧着金棠的脸揉了几下。
“大不了我就辞职不干了嘛,言言!”
拿上手机,把钥匙揣口袋里,季言往金棠脑门子上狠狠戳了一下,“瞎说什么呢!你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桌子上的东西不用动,我明天来给你收拾。”
门从外面关上,季言的声音被一霎隔绝。
金棠不放心,“唰”一声拉开了门,却见季言就等在门口。她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开门出来”的表情,又上手捏了捏金棠的脸,“再不听话,我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金棠委委屈屈,只能又被她塞回屋子里,重新关上了门。
廖先生那么高大一个人,言言那么瘦弱,万一廖先生他……言言怎么受得住呀!
金棠越想越担心,忙跑到卧室窗户边伸着脖子往外看。
小区老,住在这里的人也老,因而不过才九点钟,小区里已经熄了近九成的灯火。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男人倚在车门上,微微垂首。他偶尔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不知是什么神情。
不多时,单元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昏黄幽微的灯光自正前方照来,男人抬头,目光直直盯向那个站在白炽灯下的人。
秋意清寒,夜风拂动季言的裙摆像是平静水面微荡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