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避难所,还想向我开枪吗?”那人头都不抬,只是将手中的本子翻过一页,“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先不跟你记录不合格了。”
贝优看到她抬起了头,那张脸不禁让她呼吸一窒。
她有一张极为、极为干净的脸。
不是洗干净的干净,而是没有遭受过日晒雨淋,更没有任何刮擦伤痕的干净的脸。
甚至干净得没有一点愁苦,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贝优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一颗在刀尖上的宝石,有一种锋芒毕露的耀眼。
在这份绝对养尊处优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下,贝优当前就泄气了几分。
很显然,对面的人有极大的概率就是这间避难所的人,如果是刚刚醒来的那一批还好,相对而言只是娇气了点,如果是那批人的后人,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贝优还是选择收起了武器。
她知道自己头顶上的红点是什么,她曾经在一个聚集地见过的,那个红点比自己手上还需要自己计算的狙击枪好使多了,简直是指哪打哪。
后来那把枪被聚集地的主人锁了起来,成为了他的私藏。
“明智的选择。”她说,“现在你可以把枪换一个方向了。”
贝优将枪口对准地面,不安又局促地看着她,她说:“那个,可以让我出去吗?我恐怕在几天内就会死了,呃,快的话也许用不了几天。”
“我也想。”女人收起本子,歪头道,“但你后面跟过来了一些客人,就算我现在告诉你出口在哪,你也是出不去的。”
贝优向后看去,发现自己的身后居然跟过来了一批夜魔!
刚刚逃走的那一只就在里面,它居然是去找救兵的!
贝优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又看了看那些夜魔,她急促道:“快点,你不逃吗?”
“我逃不了。”凌照说的是真话,她投影装置就在她脚下。
贝优看着对面女人纹丝不动的下半身,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沉吟片刻,她再次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枪。
她没有把枪对准女人,而是转过身,把后背留给了她。
“女士,您自杀吧。”她冷酷地说,“这些东西只对活人感兴趣,而活人一旦落到他们的手上就会生不如死。”
“带进来这些东西非常抱歉,但……”她咬牙道,“我会为您争取自杀的时间。”
凌照说了句什么,她的话语被淹没在响起的枪声里。
贝优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已经开始不停回想起走马灯了,她之前带着那个姐姐逃走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个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开始想,为什么?
腥臭的血液不断炸开,贝优开了几枪,她的手已经不稳了,菌体在不断侵蚀她的身躯,提示她的神经,她应该把对面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同类,而不是向它们开枪。
她满脑子的杂音,现在她可以理解夜魔那些无序的嘶吼就是他们的交流了,但那又如何?
她只是不断开枪,一枪,又一枪。
还剩多少颗?七颗,还是八颗?
“得罪了。”贝优的手越发颤抖起来,她退到女人的身边,毫不客气用女人的身后的椅背和肩膀充当了支架,她还趁机看到了女人手中没有适合自杀的武器,于是将自己备用的短刀塞进了她的手里。
“……”凌照再次出口的话语又一次被枪声淹没。
贝优喘着粗气,她甚至能闻到自己喉咙深处传出的血腥味,还有自己鼻腔里持续流出的鲜血。
那时候她好像闻到过同样的味道,在背着那个姐姐逃走的时候……
贝优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姐姐受伤了却一言不发,最后她回头看姐姐,却只是得到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她明知道自己感染尸变之后,第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
贝优咳出了一口鲜血,她闻到了古怪又腥臭的味道。
她愣住了。
她……那时候,从来没闻到过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