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教师家属院,随着改革开放后,沪市的地价也水涨船高。
这片小洋楼的现在已寸土寸金。
白色奥迪驶入紫色的小花园,在车库前停下。
沈砚舟坐在驾驶座,犹豫了一下,下车前又补了一颗氯雷他定。
矿泉水瓶空荡荡,没有水,他就着唾液干咽下去。
白色小药片的边缘并不是完全光滑,略带坚硬的棱角没有水的润滑,下咽的过程中划过食道,留下一阵刺痛。
沈砚舟拎着外套下车。
小洋楼的花园被打理得极好,紫藤花苞顺着深绿色的藤蔓盖住了花园里的搭建的凉亭走道。
春日的六点多钟,夕阳刚刚下山,西方的天际线还残留着几抹余辉。
沈砚舟瞥了眼屋内亮起的灯光,慢悠悠从车库往家门口走。
这条路不长,也就十几米。
他走得极慢,迈开脚步的动作都仿佛被按下了0。5倍速。
但路径的长短,并不以人的意志而拉长或是缩短。
不论内心生出有多抗拒,190的高个,身高腿长,走几步路便到了门口。
他敲了敲门,等待的间隙里,如同以往无数次那样,他对着大门漆面的反光,脸上的肌肉调整到合适的表情。
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遮住眼眸中带着点异域风情的蓝调。
嘴角微笑克制内敛,恰到好处。
“砚舟回来啦。”梁娴玉过来开门,望着门口高大挺拔的儿子,脸上喜色增添了不少。
“快进来,我饭快做好了。”她一身旗袍,明明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今天却进了厨房。
沈砚舟喊了一句“妈”,然后拎着礼盒进门换鞋,说道:“这趟去南京出差,买了些特产给你和爸。”
说着他把礼盒递过去。
梁娴玉欣喜地接过,拆开包装,精美的礼盒里躺着一条真丝披肩。
她当场就把这条丝绸披肩披到身上,称赞道:“砚舟眼光真好,这披肩配我今天的旗袍正正好,花纹和颜色也合适。”
“行了行了,别臭美啦,赶紧去厨房看看你的锅吧。”沈远道抖了抖手上的报纸,催促道。
“你懂什么哦,儿子给我买礼物,你嫉妒噢。”梁娴玉美眸瞪了一眼沙发上的丈夫,裹着披肩去厨房。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厨房味道大,她又转回来将披肩扯下,置进盒子里叠好,才放心离去。
沈砚舟望着厨房的推拉门阖上,拎着另一个纸袋搁在客厅茶几上,对沈远道说:“爸,给您带了两罐今年的新茶,您明天带去办公室尝尝。”
沈远道嗯了一声,放下报纸,抬头看他。
位高权重的中年人,侧头睨了一眼厨房,确认推拉门严丝合缝地阖上,低声问他:“抗过敏药,吃了没?”
沈砚舟手上一僵,握着茶叶罐的手背青筋毕露。
他垂眸遮住眼底不应该出现的情绪,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平淡淡:“嗯,吃了。”
沈远道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电视机里新闻报道冷静理智,字正腔圆。
一身正装的主持人,播报着冰冷客观的新闻稿,像是无形之间,给这顿家宴定下了基调。
每年清明节过后,总是这样一顿不伦不类的家宴。
桌上夸张的全海鲜宴,沈砚舟吃得很艰难。
梁娴玉母爱浓郁到几乎要溢出,在她的殷切目光里,沈砚舟对夹过来海鲜,来者不拒。
偶尔剥虾拆蟹的过程漫长,沈砚舟语气淡定,和沈远道聊几个经典案例和最近的工作进展。
直到一桌海鲜吃得所剩无几,沈砚舟去厨房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