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郑重地说:“请舅妈放心。虽说这桩婚姻是父母之命,但确实是我自己点头愿意嫁的。我相信父母的眼光,也相信一个爱书之人,本性不会差。若他也真心愿意娶我,定然是同样奔着过好日子去的。”
陪长辈说完话,终于来到小孩时间。离开客厅,敬贤兴奋地揽着文薰往书房去,思齐慢悠悠地跟在身后,装出气定神闲。
进了房间,二人分开合作。妹妹拿来一个匣子,弟弟帮忙把桌子腾开。
朗文薰坐在沙发上,等着弟妹献宝。
敬贤打开木匣子,从里面掏出一些报纸剪报,一一摊平出来。
“姐姐,大概是你出国留学那年,莫公子就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了。这几年他闯出不小的名气,不单局限于咱们江浙。去年他求职时,据说不少大学给他开出副教授职位的价,他都没去。我妈打听来的,说他愿意留在临安,是因为鸿基先生亲自写信请他。”
思齐道:“我们打听到,莫公子从小跟着父亲居家学习,请了很多进士先生给他开蒙。到14岁后他便去了北方,跟随邱山老爷子读书。对,他还同荣礼先生学过水墨国画,跟问渠先生学过书法,他前两年就已经在燕京附属中学任讲师了。”
说完师承又说家庭:“他的两个哥哥都已经娶亲。大公子怀章和嫂子在金陵老宅处理家务;二哥宜章和二嫂在金陵政府任职;莫三少爷自己在临安任教。姐姐婚后若想搬出来住小家,不算难事。”
敬贤递了张剪报给她看,“莫三公子真实性格不知如何,不过他隔三差五便在报纸上同别人吵架,大家都说他是「路见不平,拔嘴相助」的炮仗脾气。他的笔名很多,我只挑了一些知道的剪下来。”
文薰一看剪报上的笔名便惊讶道:“这位潆丝女士是他?”
敬贤“咦”了一声:“姐姐看过这个笔名的文章?”
朗文薰想起下午报纸上的那篇写给“朴公先生”的回信,不由笑道:“我觉得,他说话想必是很有趣的了。”
敬贤不知道她为何笑,却跟着笑:“是,我看了也觉得他极会骂人。”
思齐忽然问:“姐姐会不会骂人?”
敬贤翻了个白眼,抢先说:“姐姐怎么可能会骂人?”
思齐实则心中忧虑,“姐姐不会骂人的话,以后和他吵架吵不赢怎么办?”
敬贤觉得那还不简单?
“姐姐多少学问,用英文骂,用法文骂,骂什么不行?莫霞章一个老学究教出来的旧学生,他能听懂吗?”
思齐被噎得一梗,再一想,也不无道理。
敬贤又递上一张剪报,“对了,姐姐,姨父姨母可没骗你。莫三公子生得好,他的照片前两年还上了报纸,叫我找来了。”
文薰低头一看,只见报纸上印着一位穿着长袍,戴着眼镜,手中拿了一叠书,随意站在亭子前的青年。
别的再多的也没有了。
大概是摄影技术还待发展,又或者是报纸过去许久,油墨晕开,朗文薰对着脸部黑成一团的未婚夫影像很难生出其他感觉。
敬贤观察着她的表情,再拿出一张洗好的片子,“这是姨妈寄来的相片。”
清晰的黑白相片里,青年穿着西装,正对镜头。他的头发梳起,露出额头,五官便显得更加清晰。别的不论,光说这张照片不仅拍出了青年的精气神,也拓下了他的一脸正气。
敬贤紧盯着姐姐,压低了声音,期待着问:“怎么样,喜不喜欢?”
朗文薰失笑。为了哄妹妹,她轻声答应,点头。
敬贤喜不自胜,立马伸出胳膊抱住表姐。她把脑袋埋在文薰肩窝处,闷声道:“姐姐,我真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文薰摸着她的头,内心发软,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很快,她又抬头振作:“不过我们父母亲的结合不也是媒妁之言吗?只要对方人不错,不愁婚姻恩爱。姐姐多好的人才,不会有人不喜欢的。我瞧着莫霞章眼睛大得很,不像个瞎子。”
一番话,直叫听着的两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