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热闹到了下午,自有仆人们安排宾客们娱乐。文薰和霞章也互相做伴,和各自的朋友玩闹。一行人闹到傍晚,又是晚宴,又是送客,好不容易歇了口气,夜深人静,静谧时分,新人终于进入喜房。
文薰自醒事后,连把她奶大的王妈都不要,自小便是一个人睡觉。可现在结婚了,想必论及国内哪处的习俗,都没有亲婚夫妇分床睡的道理。
婚房里点着几盏台灯,又烧着红烛,衬得气氛昏黄暧昧。洗漱后,文薰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看着崭新的架子床面露踌躇。
这是她的床。
现在又不仅仅只是她的床。
她双眼放空,脑子里想象着一些过家家式的亲密画面,一遍遍地让自己安稳自处。正出神时,黄花梨木门“吱呀”一声发出声响,惊得她回头,也见了穿着一身寝衣的莫霞章。
两人互望,都有些发怔。莫霞章更是说了句呆话:“姐姐怎么还不睡?”
说完又后悔,转头轻咳一声。
文薰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份尴尬,索性把枕头一扔,上床去了。
她正抖着毯子,霞章走了过来。才刚靠近,感知到的文薰就有些不适地往里挪了挪。
霞章便在原地站定。
他轻声说话,语气干脆,“有件事想同姐姐商量。”
文薰勉强回头看他:“你说。”
他似乎早就有此决定,“最近天气热,我日后想去书房睡觉。”
文薰十分意外,她亦不知如何决断,只愕然道:“……公公婆婆会有意见的。”
霞章表现得十分有担当,“我会去做说明,这本就是我的主意,我保证他们不会怪罪姐姐。”
文薰心中细忖,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完全相信他。
霞章见她犹豫,便换了角度问:“姐姐愿意跟我睡在一块儿吗?”
愿意吗?虽然嫁了,但他们拢共才见了三回。要说欣赏,那是有的,可一想到待会儿和他挨着躺下,肌肤相亲……
人或许就是这样。若是莫霞章不开这个口子,文薰就算再为难也会硬着头皮。现在莫霞章既然这么说了,她反倒期望起来。
于是她便委婉道:“天热出汗,怪黏人的。”
霞章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道:“今日到底新婚,我先睡到塌上,待明日再搬。”
他说完就拢了条毯子,拿了个枕头,一路熄灯,往屋子另一头去了。
霞章看他动作熟练,心里升起对他的感激,忍不住道:“霞章,多谢你体谅我。”
莫霞章盘腿坐在塌上,昏暗的烛火照亮他认真的脸,“是我多事,请姐姐不要见怪,我也怕热,更不习惯与他人同睡。”
朗文薰终于轻松地笑了。她关了床头的台灯,在新床上躺下,竟生出些踏实感。
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十指灵活地跃动着,她望着头顶的红帐子轻声问:“蜡烛是不是得点到天明?”
“按习俗是的。”莫霞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像穿过了云雾,有些朦胧,“姐姐睡不着吗?”
“那倒没有。”朗文薰动了动脑袋,觉得自己既然是姐姐,又受到敬重,礼尚往来,便该做出个榜样来。
她测过身子,正对着莫霞章的方向,确定能看到他之后,也不再动了。
这是他的丈夫。
母亲说,丈夫是女人日后的依靠。她虽然不觉得自己要完全依靠他,可这是她的丈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莫霞章,她一辈子便和他悲喜与共,生死同行了。
她会和他携手走过余生,他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会是她日后最亲的人。
而且这还是她心甘情愿,同意去嫁的丈夫。
她应该尽早接纳他。
同一个方向,霞章也在看她。烛光翕动,令他的眼底荡起温柔的涟漪。
“是不是因为有光照着,所以睡不安稳?”
“还好。”
“那是想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