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一向精神灼烁的邓结,竟憔悴得眼眸无光,面色苍白,恹恹地靠在榻上,卞氏瞧见不免有些心疼。
“你怎病成这样……”卞氏近前握试她冰凉的手,“奉孝却也不知?”
“祭酒走后夫人才病倒的,刚给扶下呢……”
槐娘在身后解释,说着端来汤药,卞氏见状便接了过来。
“可是因为外面那些不着调的闲话?”卞氏盛舀着汤水要递给她。
邓结靠在榻上摇头轻叹:“我想着……多做些,给大家分着看看,我的香到底是何样……”
卞氏顺着门外望见前院桌案上的阵势,全然打消来前的疑虑,生起一丝婉转的责备:“你怎这么傻,便是做出多少,却又能分几个人?
偌大的许都,你一人之力不过杯水车薪。
何况你私下分香,大家熟识自然知晓是好东西,可这平白无故分街坊……”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更显得你心虚,现在只想利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她这一番话让邓结醍醐灌顶,如遭重击。
原来自己越努力反而越糟糕……
委屈感漫过心头,不免垂下泪来。
卞氏瞧着可怜,挽帕拭泪安慰。
这会门外传来阿榆的喊声:“陈掾属夫人荀氏来访!”
却见荀维提着一只木箱气冲冲地进来,见着病殃殃的邓结和正坐着的卞氏一愣,松了些气势。
“卞夫人。”
她行过礼,转而走近榻边,“我就说你干不出这事,却怎放任流言横行?”
邓结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自暴自弃地自责起来。
卞氏拼命转圜,荀维这才软了语气,“那也不该掉进如此明显的陷阱。”
“陷阱?”邓结抹了一把鼻涕茫然发问。
“我留意这些日子的坊间流言,发现其传播之快,指向之毒,绝非偶然,就是算准你性子毁你名节来的!
你越急于辩解,正中他们下怀!”
“可……我该怎么办呢?”
“亏我还觉得你聪慧,却怎参不透这道理?”荀维撇了撇嘴,“你就该另起炉灶……”
“说怿!”
荀维正说着,被郭嘉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
他踏入房内,看见这一屋子的夫人一愣,稍一行礼,便冲邓结榻边走去,轻握她手询问。
“来得真多余……”荀维瞥他那样,轻哼了句。
卞氏将刚才她们的谈话讲与郭嘉听,郭嘉这才看向荀维一脸不悦的模样,起身行礼,“荀夫人说得是。”
他又转身对另二人道,“堵不如疏,我们这便‘另起炉灶’,堂堂正正地开他一个香坊,大大方方地挂上说怿的名号,让所有人都看到真正的‘祭酒夫人香’,这谣言不就自破了?”
荀维点头补充:“不错,说怿也不必事事亲为,雇些靠谱之人,你管着监制便好。
那香也分个上中下品,依着品级定价,大家都买得到,惠及民众。
再者还可得些盈利,为你义诊添置药材,岂非一举数得?”
这两人轻一点拨,邓结豁然开朗,一扫先前阴霾,也终于清亮了眼神。
“如此甚好。
若是妹妹一时找不到人选,我内院或可出几位细心婢子顶做临时之用。”卞氏抚掌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