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我需要向你道歉。
我总觉得,是我们母女俩绑架了你,让你牵扯上了本来和你无关的因果……作为董事长,我建议你慎重考虑是否接受股权……但作为妈妈,我真心希望你接受,要不我真的放心不下。
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
我是个罪人……对国家,对事业,对家庭,对爱人,对孩子,我犯下的罪行都不该被原谅。
我忘了自己带着下岗工人进J打工时的初心,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你们不用为一个罪人的死太过悲伤……但不管我此时在哪里,天堂也好,地狱也罢,我都会守着你们,爸爸和姥爷也会守着你们。
一切安好。
永远爱你们。
妈妈夏瑾
2011年1月25日”
信的最后一页,纸面微微卷曲,墨迹有洇开的痕迹……林然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滴落在了信纸上。
他紧握双拳,眼中愤怒与悲痛交织。
夏瑾的遭遇——被顾清源利用、控制,甚至连女儿都未能幸免——让他心如刀绞。
看着档案盒里的证据材料,林然低语,“妈,你受了这么多苦……我绝不会让你白死。”
林然重新翻阅夏瑾的举报材料:
工程招投标文件可以证明,顾清源利用职权,暗中指定恒远以低于市场价中标J市多个基建项目,中标后强迫夏瑾将工程分包给其控制的“壳公司”。
分包与转包文件可以证明,这些壳公司再以高价转包给实际施工方,利润差额通过“咨询费”名义转入香港大华建筑咨询事务所。
夏瑾保存的银行流水单显示恒远账户曾频繁向大华支付数千万“咨询费”,时间与项目结算高度吻合。
林然将档案重新锁进保险柜,更换了保险柜的密码,将原来的密码信封塞进碎纸机。
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李凯理解不了夏瑾要主动举报顾清源。
他现在才知道,岳母是想以身作饵,让顾清源露出破绽、狗急跳墙杀人。
除此之外,岳母还给他们留下了可以绝地反击的关键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尽管放心不下刚刚失去母亲的春鹂,但林然还是决定出差拜访陈永年、李国栋两位股东。
按照法律规定,自己通过继承获得股份,本来是不必经过公司股东大会表决的,但岳母过于谨慎,特意在公司章程里规定了除上市流通股、员工持股计划以外的其他股东,要获得股东资格,需经参加股东大会的股东所持表决权过半数通过。
这条规定,现在反而成了林然获得股东地位的障碍。
这意味着林然想获得控股股东的身份,必须同时得到陈永年、李国栋两个人的支持,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压倒王强18%的表决权。
陈永年此时正在南方的H省度假。
林然到达H省那天是正月十二,正是旅游旺季。
为了节约成本,林然甚至比当年当律师出差办案时更加艰苦,选择了没有独立卫浴的经济型酒店。
不知道陈永年是不是多年来作为小股东,从夏瑾哪里吃了很多瘪,此时知道林然有求于他,故意表现出怠慢的态度。
林然好不容易才与陈永年约定了见面时间。
陈永年是一个典型的“财务投资人”,只关心分红收益,不参与公司经营管理。
他对公司现状持观望态度,甚至表示因公司近期经营不善有退出股份的打算。
林然向陈永年展示了一份清晰的短期内让公司恢复正常经营的计划,突出如何通过稳定管理层、优化运营来确保公司盈利能力,进而保障分红的可持续性。
同时,林然微妙地提醒陈永年,现在退出股份可能因恒远股价低迷导致估值偏低,得不偿失;而支持自己有助于公司价值回升,未来分红和潜在股权增值更有保障。
在陈永年转着眼珠算账的时候,林然不失时机地指出,恒远不仅是陈永年投资的企业,还是他经营的建材业务的最大下游客户,让他意识到,如果恒远集团业务停滞,他的建材生意也要面临巨大损失。
话讲到这里,陈永年对林然的态度从最初的怠慢,变成了重视。
最后,他没有说是不是投票支持林然,只是表示“先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年底再决定是否继续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