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什么。”江楚淮随口答,低头刷手机。
有个平日里就连穿错袜子都要广而告之的人,寒假里没发过任何动态。
她的书记父亲也忙于交际,那这个年节,她过得怎么样?
“秋璇怎么样啊,在学校?”楚慧问。
江楚淮嘴角有几不可察的笑意,一闪即逝,十分微弱:“很出名。”
“活泼有个性的孩子到哪里都是备受关注的,”楚慧也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忆起来,“之前和你王阿姨聊,听说小璇原本是已经报了直升外高的,结果这孩子在最后一天自己跑去网吧改的志愿。”
江楚淮眼皮抬起。
楚慧一想起来秋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绘声绘色描述:“一个小不丁,没成年呢,网吧都不让她开机,她抢了别人的电脑改的,搞得人网吧报了警,你王阿姨到的时候,小姑娘那个哭得呀,警察都拿她没办法,被抢了电脑的小伙子都害怕了,一直要求调监控证明自己没有欺负小姑娘。”
“真是有意思,我以前就很想生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偶尔小捣蛋,生活也有点滋味……”楚慧意犹未尽。
瞧见自家儿子凝眉,她赶紧停止自己的惋惜之情,“不过有你,妈妈也很幸福,我对你爸最大的感激,就是给了我一个你,这些年……”
江楚淮完全没有听清母亲后面打圆场的话,满脑子就一个问题:她为什么改志愿?
以及问题的背后,自己一闪而过的期待——他居然希望,她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开始即时产生愉悦感,身体似乎在疯狂分泌多巴胺。
多巴胺,俗称快乐分子,核心机制是期待和奖励。
那么,她的靠近,对他来说,是期待,也是奖励?
一路上,从列车换到齿轨火车,再乘坐缆车,不断攀升的除了海拔,还有江楚淮躁动的心脏。
她说过,在一中只认识他一个人,可是,他只是没回消息,她就把他拉黑。
她会发帖问会不会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有感觉,可是,她也会把别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和别人牵手。
他擅长推倒公式,可少女的心思偏偏是最不遵循公式的东西。
他暂时解不开她的题,可是解题过程中自己的偏好他还是能精准捕捉的。
尤其最近这些事,什么样的猜测令他愉悦,什么样的猜测令他烦躁,显而易见。
更何况执着于猜测她的心思,本身就是形迹可疑的一件事。
滑雪是江楚淮最喜欢的运动,可是他已经站在雪板上沉思了一刻钟,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白人男子的挑衅,他才有了动静,扭头看过来,即便全副武装,白人男子也仿佛看到了他雪镜下的冷厉目光。
然而江楚淮没有开口回应什么,只是身体前倾,一道黑色闪电刺破雪原,雪杖点地瞬间溅起钻石尘,膝踝关节协同缓冲着每个起伏,在陡坡的急转中划出完美的C形弧线。
白人紧随其后竞逐,两幅双板以平行的姿态切割粉雪。
江楚淮没有与任何人竞赛的意思,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主观意志失去了作用,脑海就如同这雪坡,白茫茫一片。
有一只蓝色精灵莽撞地在这空茫中反复闪现。
在某个腾空瞬间,他眼前映出幻象——她笑起来时眼尾上扬的弧度,与少女峰的山脊线重叠。
落地时板刃刮起三尺雪浪,而他因这突如其来的幻觉指节发紧,在减速带扫出个略显仓促的S弯。
江楚淮摘下雪镜挪到脑袋上,站在原地平复心跳,没有理会企图与他社交交流技艺的白人。
少年顾不上享受运动带来的快感,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人也有些。
离开雪场的时候,他在心底确认了一些事情。
母亲在室内观景台等候,人影憧憧,他一时寻觅不到,目光被一旁文创商店的货品吸引,换好装便闲逛,没多久,购物框里添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