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长老让我来问问公子,是否打算聚一顿团圆饭,他可以寻一处据点安排晚宴。”
小纪问着,见昭云初一脸凝重,像是在思索,又近前一步,“公子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抬头看到小纪,昭云初脸色并未放松下来,小纪瞥了眼桌上被拆开的信封上写着宁南清的名字,眼珠一转,叹声道:“是有兰公子的消息吗?”
“嗯。”
昭云初并不掩饰,目光回落到信上,“兰师兄怀疑制毒者出自宗门,搞出这么大动静,若是最后有人指向兰氏,岂不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你们怀疑幕后之人是……”
顾瞻。
昭云初闭眼咬起牙关,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双手像是迫不及待要掐死人一样揉紧了信纸。
顾瞻不死,就永远像一把刀悬在他和兰师兄,以及兰氏的头顶上。
“顾瞻八成是疯了,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昭云初睁眼,一个撑手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瞥了眼廊下剩下不到半桶的山泉,交待道:“替我谢长老的盛情,中秋不必特地安排晚宴,我要去趟临江镇,今日起不用再送水了。”
……
看着自己葬身火海,等待他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恐怖,那样的经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这一世他想安安心心地活下去,在兰师兄管束不到的角落里,就算真躲不开这等见不得光的命运,也不想死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手里,不想再拖兰卿晚和宗门下水。
想着罢,昭云初拨开眼前遮挡的斜枝,窥向一排墓碑前那个清瘦的身影。
记忆里的兰师兄,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步履翩然,星目明眸,那张脸也如春风般和煦,一笑,就能暖到人心里去,与现在这般颓丧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听宁南清说,兰师兄时常来这里清除杂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在高凌芳墓碑前坐上许久,然后再默默离去,就像此时一样,不知是为了什么。
兰卿晚握着酒壶,喉咙里烧得厉害,还一味地往里灌。
从前并不喜这样喝酒,可是眼下只剩自己一个人,无所谓什么“清风明月”,他只想尽情地饮一次。
等垂手丢去半空的酒壶,卧倒碑前时,他已醉得脸色泛红。
远处的山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昭云初放轻了步子迈出来,不敢惊动醉倒的人。
夜里的风凉得很,即使喝了酒也不能这样吹风,昭云初将他松开的风衣别紧了些,小心地披到他身上。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才感觉得到他的身体温凉愈冷。
半瞌的眼底映着兰卿晚的醉容,昭云初一声默叹,单手揉了揉眉心,为着兰卿晚而心烦。
手腕猛然被扣住,昭云初震惊地睁眼,正对上面前本该醉倒的人,倏忽之间,浑身僵得绷紧了神经。
第113章第113章逃不掉了兰卿晚你疯了……
兰卿晚一瞬恍惚了,蓦地抚过去,像是在确认,只等触及到那张温热的脸,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万物都停在了这一刻,眼底顷刻间泛起微红。
梦到太多次了,可每每即将触碰,都被云初远去的身影给惊醒,然而这一次,指腹间存着太过真实的温度,不禁失了神,坐起身下手直接拥过去,不停地蹭着他,像是怕被人夺走了一样。
听着兰卿晚忍在喉咙里想哭又不敢哭的声音,昭云初不能接受似的,竟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我一直在等你,我没有回去。”
兰卿晚双手在他背上摩挲着,又忽然缩了回去,等不及地掏出怀里折好的几只千纸鹤,又从袖里取了一些,两只手哆嗦得厉害,一向耐心的人把千纸鹤抓作一团,胡乱拆了一只出来,拨开看到字就往前摊去,抵到他的面前,“这些,都是为你做的。”
昭云初睨了一眼,写着“愿云初平安归来”的字样,稍一蹙眉,兰卿晚就紧张地抵了过来,“你不喜欢吗?”
那张纸躺在兰卿晚手心里,昭云初神色深了几分,刻意撇开目光,没有答话。
“我以后每天都折一份给你。”
兰卿晚听不到他答复,慌忙把手里的折纸塞过去,怕不够似的,把怀里摸出来的千纸鹤都塞给他,两只手都推着东西,“这些、这些都是给你的,云初,都是你的……”
昭云初托不住这么多东西,就被兰卿晚揪住了一只手,怕他逃了,无措地用力拢在掌心里不断搓着,单手环过他,埋头到他颈窝里,气有些提不上,猛地一阵咳嗽,他渐发了昏,摇着头解释,“我从前不够关心你,也不够体谅……我不会再约束你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你也不要舍弃我……”
兰卿晚扯动着喉咙,靠着尚存的意识拉回欲抽出的手,奈何昭云初突然用力挣脱,扯了两次都抓不住他的衣角,掌中一瞬空虚,顿时清醒。
他退得极快,穿着暗色的衣物隐蔽进山林里,兰卿晚看不清,在昏暗中慌然摸寻的模样,如鬼魅一般。
“云初,你在哪儿?”
一路上光顾着找人,脚下不慎,兰卿晚一个“扑腾”落了水,身子浸入溪流之中。醉态之下,险些跌倒呛水,却意外被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