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是心跳的声音。
她忍不住吞咽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低下头,盯着起伏的胸腹,眨了眨眼睛。
她正在呼吸。
作为魂体嗅到那股气息后,越葵产生了复活的假象。
如果那东西真的能被吞食,如果她吞得够多,岂不是意味着,她真的有再世为人的可能?
强忍着食欲与激动,越葵咬紧牙关,站在原地,逼回眼中些微的水光,努力扼止自己的情绪,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她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
复活与长生,是多少神话传说中引得无数人殉身的禁果。现在这枚果子近在眼前,轻轻摇晃着,散发甜美的香气,色泽艳丽,诱惑无比。可它赖以生存的枝桠,一定是剧毒的。
越葵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得讽刺,眼中却逐渐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疯狂。她绝不会贸然吸取这些东西将自己葬送,这种令她的灵魂都为之共振的存在,很可能是她解开自身记忆、追溯原世界的第一把钥匙。
她凝视着那座屋子,向前走去。
越近,便越饥饿,胃酸翻涌,腐蚀灼烧。越葵开始有一种虎牙逐渐生长、刺穿嘴唇的幻觉。浓郁的不详气息活跃在这里,失控地挣扎着,像在火焰中痉挛的人影。
这些东西随着她的踏入而沸腾,但它们始终围绕那口修复池,于周围欢庆,却不过线一步。
修复池平静无波,里面是近似水银的流体,看起来很是光洁,如同美丽的镜面。右侧是一张长桌和几面玻璃柜,桌上摆着一个本子,应该是登记册之类的东西,柜子里则是医学相关的书和医用品。
她站在这些东西面前,逐渐凝固成了实体,好像又变回了人类。
刀剑也需要包扎吗?越葵突然走神,由器物诞生的灵却有如此丰富的情感,想必也会流血流泪吧。
“您说,我若把您绞死在这儿,会发生什么?”
手入室太诡异,她没有动用灵力,而是陡然闪现在那躲藏的付丧神身后,稍微探出脑袋,往左侧了侧,几乎挨着他的脸,含笑作出假设。
那位黑色短发、白色外套的付丧神瞬间瞪大了眼睛,瞳孔一颤,双脚蹬地,立刻拉开身距,反手握刀,横在胸前,正面对着越葵。
越葵也没有追,只是背着手,勾起唇角,似乎很疑惑:“您在跑什么,殿下?手入室不是您的地盘吗?这样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药研藤四郎紧盯着她,浑身肌肉绷起,心脏狂跳。他知晓一号付丧神会来手入室,但没料到她的造访如此异悚。
最初手入室什么也没有,药研藤四郎等得甚至有些困倦,但眨眼间室内却开始扭曲了,修复池慢慢变成一根弯曲虬结的线,再由线绕成波光粼粼的一团,似蜷缩盘着的长蠕虫。桌子和柜子也面条似地软下来,书和药品被从中吐出,它们与绷带黏合,变成一道流动的莫比乌斯环。
付丧神摄取了这些景象,眼部以下就像被湿透的棉帆布层层包裹,开始窒息,挣扎间甚至想用本体划开喉咙来汲取空气。
然后一切忽然恢复原状,他贪婪地呼吸着,尚未理清方才所见是否只是错觉,手入池前方的空中便缓慢显出一团小小的黑色。从一粒黑点上下拉升,由平面变为立体,单色染上余彩,最后,一号付丧神诞生。
大概是目睹怪像后激烈的反应泄露了他。药研藤四郎拿着刀,脑海中模拟与一号交手情景。他不会蠢到觉得对方会因为一期一振放过他,也不愿沦为可以威胁兄长的人质。
他不会引颈就戮。短刀曲起身体,蓄势待发。
“看来您似乎不喜欢这种死法。”越葵恍若未觉,往后捞起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着,真心诚意地发问,“您想怎么死?或者,您想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