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的话隐隐约约透出想叫面前人滚远些的意思。
但直到听见面前人说话,隐含着关心的话语让他的背脊不自觉地直了些许。
“宋恒,我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你一晚未归,恰巧我也睡不着,听到你回来的动静便给你送些点心来。”
竺桢桢双手托举着瓷盘,上头是入口即化的金绵酥,见他看来,将手中物往前递了递。
这种专门用来盛点心的瓷盏都华而不实,实际拿在手上重得很。
他在里面拾掇了如此之久,竟是让她举着瓷盏站在外头吹凉风。
宋恒微微绷紧唇线,往边上一站,让出空间让竺桢桢进屋。
门外漆黑一片,狭窄的走廊上远远才会点着一盏灯,灯托周围蛛丝缠绕,许久未添新蜡,那红烛明明灭灭闪烁,随时都能暗掉。
竺桢桢将点心放在桌上,刚要坐下,余光见他还开着门没有动弹,便以为他是要休息,不再犹豫,提着裙摆就要出门。
她走到门旁,木门却吱呀一声合上,不给她机会出门。
竺桢桢一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坐了回去。
“你今日去做什么了?怎么如此晚归?”竺桢桢问。
“去见了几个弟兄,回来路上耽搁了些。”
竺桢桢也没有怀疑,毕竟宋恒近日频繁出门,时常半天不见人影。
竺桢桢点头道:“那就好。”
她捻起瓷盘上的甜点,放入口中,娓娓道:
“这金绵酥是今日后厨新上的菜品,我吃着觉得不错,也是你的口味,便给你留了些。”
这几年相处下来,竺桢桢发现宋恒嗜甜,但从未明说。
每每吃着甜点,就忍不住一块又一块地夹。
果不其然,宋恒仅仅只是咬了一口,眼中就流露出对此物的喜爱。
“爱吃就多吃些,我们过两天就走了,万一京中没有卖,那你可就吃不着了。”竺桢桢开口,“不过也幸好我们马上就走了,最近客栈中总是来些闹事的人,我实在是懒得应付。”
宋恒手上动作微顿,问道:“今日又有闹事之人?”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如此之多的世家公子,个个都将眼睛顶在头上,不爱正眼瞧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汴城也是如此,只不过自那日宋府变天后,往日亲近的世家贵族都迁了个地方,换了个城镇居住,更有甚者甚至搬到京中,生怕被宋府牵连着遭罪。
汴城里的世家公子应当是愈少才是。
宋恒正沉思着,就听她说,“不过你就不同,出生于毓秀高门,但为人却谦逊和善,才华上含章内敛,虽遇重大变故,但依旧是温良恭俭的性子。”
宋恒指尖微动,不由心中暗暗腹诽,她所说的这些品质,当真是自己么?。
谦逊和善,温良恭俭,含章内敛,这其间哪一点与自己有干系?
前世他挥霍无度,倚仗自己有些权势便对他人颐指气使,也只有在经历过宋府变故后,那位曾经目中无人的纨绔小公子才发生了变化。
竺桢桢那对饱含信任的双眸一时间让他难以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