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拿来了一个矮凳,放在桌旁。
从进来到坐下,妇女们的视线都紧紧跟随着他们。她们不是没有听到竺桢桢的一席话,而是在现下这种吃人的世道,保持警惕心是好事。
竺桢桢也想到了这一点,坦然面对她们的目光。
中年妇女好似是妇女们的主心骨,她不开口,众人则缄口不言。
竺桢桢打破了屋内沉闷的氛围,道:“多谢大嫂愿意让我们进屋。”
中年妇女摆摆手,“我姓蔡,叫我蔡婶就行。”她是个直性子,不掩饰对他们的防备,“你们来此地,意欲何为?”
竺桢桢刚要开口,蔡婶再次出声,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屋外扮蘑菇的阿年。似是提醒他们不要说谎:
“我们之中,有人知晓你二人一早便去了汪锐府中。”她的重音落在汪锐二字上,咬牙切齿地,似要把他撕碎。
竺桢桢眉梢都不动一下:“既然蔡嫂早知道我们的身份,那我也不再隐瞒,我们二人被汪锐派遣过来寻此人。”
竺桢桢将目的公之于众,画像摊开放在桌上。
显然画像中的男子对她们来说再熟悉不过。
妇女们暴怒而起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她们的反应。竺桢桢必须知道,这座城里的人对汪锐恨意的程度有多高。
有人忍不住了,扯着低哑的嗓音喊道:“蔡婶!把她丢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他们!”
“欠银三十两!我二弟一辈子勤勤恳恳,老老实实,靠着自己的双手盖了屋,娶了媳妇,一个子都恨不得掰成两个花,怎么可能欠三十两!”
“狗官的走狗!长的人模人样的,不知道干的什么事,安的什么心!亏我还劝蔡婶将你们放进来,是我看走了眼!”
妇女们说话时带着颤音,神情激动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拿着针的手指着她。
原本竺桢桢是靠近拿针妇女的那一方,宋恒则在众人的言辞讨伐下,与不由分说地她调换了位置。
这一行为让拿针的妇女停顿了会,愤愤将针丢进针匣里。
妇女们也只是骂了几句,倒也没有真的动手,而她默默承受着她们暴风雨般的怒意。
汪锐当真是数一数二的狗官,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仔细听她们骂了一会都没听到重复的说辞。
竺桢桢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真有可能被蔡婶丢出去,她道:“可是被派遣来此地并不是我们的本意。蔡婶可还记得方才我在外头说的那些话?”
她当然记得,蔡婶愤怒之余回忆了片刻。
“我爹爹是被人害死的,来沧州也是为了寻得证据,将狗官告上朝廷以还我爹爹一个清白之身。朝廷上的官员,官官相护,一层接着一层欺上瞒下,若是我不做点什么,不知道圣上还要被那些个结党营私、徇私舞弊的贪官瞒多久。”
蔡婶犹疑不定,单看她的身世确实与他们无甚差别,都是被狗官欺压压榨的可怜人。
她饱含真挚情感的一席话引来了部分人的同情。
“而我们的爹爹,也不知要多久才能……”
宋恒深知她的做派,适时地往她身旁靠,凑近了些。下一秒,竺桢桢略微抽噎着,靠在他的肩头,他没想到她柔弱的腰肢也一并靠了上来,整个人几乎完完全全贴上他的右臂。
宋恒的臂膀略微僵硬,石化一般不敢动弹。
很快,怀里的温香软玉抽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