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谢。”
“不客气。”
从医院回酒店,再到房间,米棠都没醒。
叶之一坐在床边给孩子脱衣服,蒋煜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粉色儿童毛巾,去卫生间用温水浸湿,再拧干,放在叶之一手边,又去门口拿机器人送上来的医疗包,前台只有水银温度计,他找跑腿买了电子的。
叶之一拿起毛巾,擦拭米棠的手和脖子,“都两点多了,你回去休息。”
“我回去也睡不着,”蒋煜坐到双人沙发上,“让我留下,临时出状况能搭把手。”
吃了退烧烧,米棠睡得沉,叶之一的精神一刻不敢放松。
她关掉刺眼的灯,在沙发坐下,蒋煜递过来一瓶拧松瓶盖的矿泉水,她接过,仰头喝了几口。
蒋煜看着熟睡的米棠,“你姐不在南川?”
“不在,”叶之一声音疲惫,“她不在了。”
五秒钟后,蒋煜才意识到‘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没见过米曦禾,但那几年,在叶之一口中听过无数次这个名字,她比叶之一大六岁,大学考去了距离南川市一千多公里的城市,毕业后留在那里。
姐妹俩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他甚至知道,姐姐因为上学后总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等妹妹出生了,就让父母给妹妹取名选最简单好写的字,所以才有了“叶之一”,也致使叶之一因为名字里没有生僻字,简单好写好念,从小学到大学,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概率高到离谱,翘课必被抓。
米棠今年五岁,也就是说,米曦禾去世是最近几年的事。
如果房子没有拆迁,她们应该还住在那条老旧的巷子里。
母女俩带着一个看不见的孩子生活,日子顺畅不到哪里去。
她过得不好。
血肉中仿佛生出一条条粗细不一的藤蔓,紧紧缠着心脏,蒋煜艰难找回声音:“你和阿姨把糖糖教得很好,她懂礼貌,性格也活泼,会表达自己,会分享。”
叶之一抱怨过上天不公,世界上那么多健康的孩子,凭什么她们家米棠眼睛看不见?
抱怨归抱怨,她从不觉得米棠是拖着她无法奔跑的累赘,而是姐姐留给她的天使宝宝。
“嗯,她很乖,”叶之一侧首迎上蒋煜复杂潮湿的目光,她牵动唇角,释然地笑了笑,“都过去了,往前看才是真理。”
亲人离世是一场连阴雨,蒋煜没再多问。
以前她把恋爱和家庭分开,界限清晰,现在他是外人,连在她脆弱时刻抱一抱她的身份都没有,言语安慰苍白无用,只会掀起伤疤。
天亮后,米棠没有完全退烧,其它药得继续吃。
叶之一收拾行李,蒋煜洗了把脸,出去买早饭。
酒店餐厅提供的餐食不适合病中的孩子吃,蒋煜打车来回,没用多少时间,南瓜白米粥清淡,至少有点味道。
到513房间,他只轻轻敲了一下。
“糖糖醒了吗?我买了……”蒋煜的声音戛然而止。
开门的人是裴起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