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方才在窗边看到的画面,女孩踮脚够荷花时,这只猫就蹲在不远处的石栏上,绿宝石似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正是。”阎嘉瑞笑着颔首,抬手理了理衬衫领口,“太子爷,我们先告辞了,替我向程董问好。”?
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壁映出苏软微怔的脸。她在最后一刻抬眼,恰好对上程隽的目光。
男人的眼神很深,像藏着片翻涌的海,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心头猛地一颤——这双眼睛,分明在哪里见过。
可记忆像是蒙了层雾,怎么也抓不住那点模糊的影子,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闷闷的。?
程隽看着电梯门彻底闭合,金属面上最后映出的那抹白裙消失不见,方才那瞬间的对视,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心里。
六年前那个在陆军训练基地的女孩,扎着高马尾,训练服沾了点灰,也是这样睁着双干净的眼睛看他,问他能不能带她进食堂吃饭。
他转身走进包厢时,里面的目光齐刷刷投来,带着几分揶揄和探究。烟缸里的烟蒂堆了半满,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的味道。?
“隽哥,那姑娘您认识?”穿蓝衬衣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手里转着的打火机“咔哒”响了一声。?
程隽拿起椅背上的军装外套,指尖攥得有些紧,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他没解释,只淡淡道:“单我买过了,还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聚。”布料滑过椅背的声音格外清晰,像在切割着什么。?
众人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军靴踏在走廊上的声音渐行渐远,心里都憋着股气。
自家太子爷多少年没对谁动过心思,当年在军校被校花堵着表白都目不斜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偏偏被阎家这伙人截了胡——这哪里是添堵,简直是往人心里扎刺,还转着圈地碾了碾。
而被他们念叨的苏软,此刻正被阎家六人簇拥着走进军区总院。
门诊楼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阎景之借着职务之便,直接安排了全身体检,护士递来的体检单密密麻麻列满了项目。?
“全身体检?”苏软惊得瞪大了眼,手里的体检单都差点攥皱,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阎医生,不过是打个破伤风针,用得着查肝肾功能、做心电图和B超吗?”她指着单子上的“全身CT”字样,声音都带了点颤。
她实在无法理解——有钱人的世界,难道连处理伤口都要如此兴师动众?
这既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平白无故的体检,总让她觉得透着点诡异,像被什么无形的网悄悄罩住了。
六个男人看着她那双写满“不解”的乌亮眼睛,眼底都漾起笑意。
阎景川捏了捏她的手心,指腹蹭过她手背上那道已经淡下去的红痕:“必须的。小白挠破了皮,万一感染了什么隐疾,或是影响了以后的身体机能,我们可担待不起。”他故意把“以后”两个字说得格外重。
“你别操心,安心检查就好,我们会陪着你。”阎景恒靠在走廊的墙上,军绿色的衬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的线条,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像春风里藏着的冰棱。
苏软看着六双炙热的眼睛,只觉得后背发紧,像被什么东西牢牢裹住。
那目光里有军人特有的强硬坚持,也有藏不住的、近乎笨拙的关切,像冬日里裹得太厚的棉袄,让她莫名的心慌,却又生不出太多抗拒。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吹起她的发梢,也吹乱了她那颗本就不安的心。
“好吧。”她小声应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查完,赶紧走。
这些人的眼神太烫,像盛夏的阳光晒在皮肤上,她怕自己再待下去,骨头都要被焐化了,连带着那点莫名的悸动,都要被晒得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