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如溺水者寻不到岸。
朦胧间,似有柔和光线渗入眼帘。
身下不再是冰冷的玄冰,而是柔软温暖的被褥。
空气洁净干燥,混着淡淡的安神熏香。
显然,他人已经回到了舒适的安全客房。
但身体深处透出的极度虚弱,如同沉重枷锁。
将迟清影禁锢在清醒的边缘。
只能感受到丹田内那团温润光华,正缓慢滋养着残破的身躯。
半梦半醒间,迟清影并非全然无知。
他能感觉到,有人来过。
而且不止一次。
那脚步声沉稳而熟悉,停在榻前时,带出一种无形,却存在感极强的压迫。
是郁长安。
每次感知到来人靠近,迟清影的身体便会本能绷紧。
他仍有戒备。
唯恐对方是来夺回那枚圣灵髓。
榻前的阴影沉默地伫立着。
似乎察觉了这份僵硬防备,那身影并未靠近,亦未有任何动作。
寂静之后,对方总会无声无息地离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迟清影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
如同被抽去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沉入黑暗。
如此反复。
迟清影终于能断续地睁开几次眼睛。
视野模糊晃动。
守候在床边的,有时是方逢时那双带着担忧的杏圆眼眸,有时是傅九川紧锁的眉头。
他们动作很轻,喂药也都是小心翼翼。
但迟清影太过虚弱,往往只是清醒片刻,便又会陷入昏睡。
直到这一日。
融融暖意包裹着身体,宛如浸泡在温煦的泉水中。
迟清影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睑,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
意外地,榻前伫立的身影,并非方、傅二人。
而是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郁长安。
他就站在离床榻几步之遥,身姿如岳如松。
似乎已经在那站了很久,以至于身形几乎要融入阴影之中。
见迟清影醒来,郁长安也并未像之前那样离开。
反而迎上了那双清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