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宜捏着药膏的手,缓缓收紧,凝视着余晚萧的睡颜出神,心尖被苦涩悄然蔓延。
寻常好友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赵长亭看余晚萧的眼神,可绝非看普通好友的模样。
倒更像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
大牢。
守在狱门处的狱卒正昏昏欲睡,眼前忽现一道乌黑身影,二人惊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小少爷,您怎地来了?”
府衙之中,哪个狱卒不认得知府独子宋佑谦?这位小少爷虽年纪尚轻,却常随刑官来大牢提审人犯,瞧着虽是病弱无害的模样,那审人的手段,啧啧啧,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夜色深沉,光线黯淡,衬得宋佑谦的肤色愈发苍白,宛若鬼魅。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今日关入大牢的那两个人贩子,在何处?”
两名狱卒回道:“在地下三层的囚室里。”
宋佑谦面色沉凝:“带我去。”
狱卒本想说这不合规矩,可转念一想,规矩只约束平头百姓,于权贵而言,不过是摆设罢了。
宋佑谦由两名狱卒引着步入地下三层,一条狭窄的狱道连着数间无窗的牢房,血腥味与阴湿的腥臊气弥漫整个空间。他令所有狱卒退了出去。
“你们便是拐了她的人贩子?”宋佑谦从刑架上取过一件刑具。
那两人先前在余晚萧那里已吃尽苦头,此刻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
宋佑谦却邪气一笑,笑容里满是阴狠,缓缓叹了口气:“我尚且舍不得动她一根汗毛,你们竟敢伤她。”
午夜的牢房内,传来一阵一阵生不如的惨叫声。
。。。。。。
自打知晓余晚萧遭此一劫,方氏险些惊出病来,整日念叨着要去寺庙为余晚萧求道符,以驱晦气。
七月十四,中元节前一日,方氏终得空暇,便带了余晚萧与陈竹宜,同往城外净心寺上香求符。
陈府马车并未径直出城,反倒先去了一处偏僻院落,接上方氏的手帕交乔氏。
乔氏瞧着比方氏还要年轻些,容貌姣好,性子柔柔弱弱,说话亦是轻声细语,一一向余晚萧她们问了好。
方氏见了她便满心欢喜,二人手牵着手絮絮交谈。乔氏知晓她有个未满周岁的孩儿,便问她怎的没将孩子带出来。
方氏颇有些不好意思:“那孩子忒能闹人,真要带出来,我可就别想安生了。不过我这次,也打算给五哥儿求个平安符,只盼着他能安然无恙长大。”
乔氏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叹道:“我也盼着我的孩儿能平安长大。”
方氏闻言,诧异地看向她的肚子:“你有身孕了?”
她只知乔氏是个没了夫君的寡妇,日子过得清贫,全靠自己照拂,却未曾想,乔氏腹中竟还有孩儿?
乔氏摇了摇头,眼角挤出几滴凄楚的泪:“并非如此,是我从前有过一个孩儿,刚出生没几日便夭折了。若他没有夭折,比你的孩儿大不了几日。”
方氏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真是个苦命人。”
没了夫君,没了孩儿,孤苦伶仃住在那偏僻院落里,还要受邻里欺凌,实在可怜。
方氏与乔氏这对手帕交的对话,余晚萧插不上嘴,却也忍不住好奇地望了乔氏一眼,总觉她的眼泪瞧着有些虚假。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寺中香客往来不绝,余晚萧寻了处清静地坐下,百无聊赖地发呆,静候方氏上完香归来。
一名身着灰袍的僧人见了余晚萧,蹙眉道:“施主竟是外来之人?”
余晚萧如遭雷击,脸上满是惊愕,激动得浑身发颤,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腔。她目光灼灼,急忙上前,紧张问道:“敢问高僧,可有回去的法子?”
僧人摇了摇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你既已至此,便是你本就该来此处。”
什么该与不该,余晚萧全然听不进去。她只记得自己穿来的缘由:只躲避那鬼探头冒出来的孩子,自己连人带车撞在墙上,就此殒命。那时死得何等冤枉!
僧人见她目光热切,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忽然神神秘秘道:“我看施主你执念很深,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