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换了一件织金的常服,神态安静,似是没有听到,也或者听到了,却是没有反应,苏敏老实的走过去,站在御案旁边,见墨汁有些少了,就挽着袖子给皇帝研磨。
梁九功原本还想通禀两句,最后还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钮钴禄氏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宫女,只觉得这板子不是打在宫女身上,而是打在她的身上,看着满地的鲜血,只觉得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她捏着拳头,好容易才忍住,却没有止住打颤的牙齿。
有宫女来清洗石板,凉水一冲,那地方又变的干干净净的,但是钮钴禄氏知道,上面曾经躺着一个半死的宫女。
她的下场会怎么样?
得罪了皇帝的主儿,没人会怜惜她,甚至给她找药,除非她家里还有人,能找到关系打点。
茶房里,月枝眼睛通红,要强捂着嘴,才能忍住泪水,她恨恨的看向门口方向,那是兰琪站的地方,她和月娥一起入宫,她能分到这里来,也是托了月娥家里的关系,两个人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刚才要不是兰琪怕皇帝发怒,让月娥去送茶,她会被罚吗?肯定不会,也亏的月娥对兰琪言听计从,她就是这么对待月娥的?
一旁的王嬷嬷冷声骂道,“找死的东西,哭给谁看?你想死就直接一头撞在柱子上,别拖累我们。”
月枝这才强忍着泪水,求饶道,“姑姑饶命。”说着掏出一个荷包来,恭恭敬敬的递过去,那王嬷嬷的脸色这才好了。
王嬷嬷叹了一口气,提点了一句,“这乾清宫的风向变了,自己机灵一点。”说罢看了眼暖阁方向。
月枝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却不再言语,认真的开始做起事来。
屋内,苏敏老老实实给皇帝磨墨汁,原本懒散的她,第一次这么认真,也没躲懒,皇帝正心口憋着一股气。
怎么还有人要压在他上头?
钮钴禄氏,她父亲遏必隆那颗墙头草,当初鳌拜编造理由杀了苏克沙哈的时候,一句话没说,甚至没有为苏克萨哈说过一句话。
钮钴禄氏既然入了宫,那就是他的人,如何还能去见这等知而不言的废物?
皇帝直到写了一摞纸这才缓了一口气,再一看苏敏,往日里那个爱躲懒的人,如今态度极为恭敬,神态也是前所有的认真。
苏敏手快断了,往常这时候都会喊了一旁的小宫女来帮忙,今天可真是磨了全程,但是她也是有眼色,知道今天皇帝是真的气到了。
“今日怎么就不喊累了?”皇帝抬眸问。
苏敏听他发声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气消了,倒也不想忍了,手一松就停了动作,说道,“累的,但是必万岁爷生气了,奴婢不敢喊累。”
苏敏见皇帝消了气,就出门让人沏了新茶来,又走到门口,见兰琪脸色发白的站在外间,两个人恰好对上了视线,往日里傲气疏离的兰琪,此刻却悄然的错开视线,低下头来。
苏敏心里却毫无波澜,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沏一壶新茶来,上两碟子糕点,绿豆糕,还有荷花酥,你跟李多福说要甜一点。”李多福伺候皇帝多年,熟知喜好,提点下就懂了。
片刻之后,茶水和糕点端了上来。
东暖阁分三段,外间,次间还有里间,外间召见大臣,次间则是用来处理政务的,里间有床,是休息用的,不过皇帝晚上一般都睡在西暖阁。
其实皇帝两年前就亲政了,但是鳌拜一直把持着朝政,不肯让步,如今鳌拜一除,所有的折子都已经送到了这边来,次间的大御案上摆了一摞。
除了这个大的有点离谱的御案外,旁边还有个稍小的案桌,上面摆着笔墨砚台,一些闲书,是东西摆不开的时候拿来备用的。
刚才皇帝就在这张小案桌上写字。
苏敏让人把东西放在炕桌上,小太监一开始还是战战兢兢的,但是想着有苏敏在,就觉得胆子大了起来,刚才兰琪进去没多久,月娥就被拉了出来,但是苏敏在里面待了许久,都无事。
苏敏端了茶水给皇帝,说道,“陛下,喝茶。”
皇帝接过,喝了一口就坐在炕上,然后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让苏敏坐下,说道,“怎地这么不爱喝茶。”
苏敏苦着脸,喝了一口,目光留恋在糕点上,尤其是绿豆糕,她是真的爱,外皮酥软,里面馅儿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绿豆的清香,别提多好吃了。
皇帝看着苏敏眼馋的样子,笑着说道,“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