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洗好送到医院后,沈安宴正好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姜暖和林鹿。
二人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余怒,见到沈安宴后才稍微缓和了一点面色。
沈安宴注意到两人衣服上沾染了些尘土,还有一点红色的脏污。她打过招呼,又问对面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真是一群疯子。”
林鹿拍了拍了袖口的灰尘,皱眉道:“刚来路上遇见了闹事的,拿着大字报要医院给说法,还给门口泼了一地血水……”
沈安宴问道:“闹事儿的是男人吗?”
姜暖面色有些凝重,闻言摇头道:“也有女人,不多。看起来像是专门搞医闹的,干这事儿挺熟练。”
林鹿补充道:“已经报过警了,但那群人精明得很,只是在那儿嚷嚷泼血,既没有打人,也没破坏公物,后续大概顶多被警告一下或者罚款,连牢都不用坐。”
沈安宴“嗯”了一声,心里却有点奇怪。那位产妇的家属只有两个男性,家境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就算要医闹,大概也只能亲自来,怎么还请得起专业的医闹团队呢?
姜暖和林鹿来时跟医闹的人群起了冲突,因此形容有些狼狈,也不适合去拜访许医生,几人便门口等姜老师出来。等汇合后,双方互通了一下信息,沈安宴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鹿恍然道:“也是哦,这种团队可不便宜,那家人既然想讹钱,怎么可能愿意干这种先掏钱的事儿。”
姜暖拧眉道:“不用担心,我今天就找家靠谱的安保团队,跟在许医生周围防那些闹事儿的人……还有媒体的事,我找找从事媒体行业的朋友,打听一下医闹报道的情况。”
姜老师点点头:“那好,我周围也有做新闻工作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到这个地步,沈安宴也帮不上什么忙。姜老师便让对方先回学校,又保证如果有什么进展,会及时告诉她的。
沈安宴记挂着这件事,回去后依旧放心不下,一有时间就要上网看看相关报道的最新进展。
但形势仍不见好转,舆论甚至越演越烈。造谣喧嚣尘上,黑白不分的骂声越来越多。沈安宴初时还觉得气愤,但时间久了,
她慢慢察觉出了怪异之处。
许医生救治过的产妇很多,流言蜚语之下,为她发声澄清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些澄清的帖子却总在被限流、删除,为她发声或是反驳造谣的言论,也总被举报、封号。反而是那些颠倒黑白的,热度却不同寻常的高。
甚至有这样的言论——“让被切除子宫的产妇出来说话,如果真的有隐情,她为什么不出来发声?”
“真正的受害人都没说话,你们急什么?”
————
冬日寒冷,屋子背阴。坐在里面,湿冷的空气总是冻得人一阵接一阵的发抖。
今天难得是个晴天,阳光很好。赵柔抱着孩子,端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晒太阳。
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体上很舒服。
赵柔眯起眼睛,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婴儿,听着路上来往的行人聊天。
“疯了吧,我都不懂这事儿有什么好吵的,一堆不会生孩子的男的搁那儿骂医生凭什么切人家子宫,人家子宫又没长他身上,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也听说了,能救下来就好,还管这管那的,真是白眼狼。”
“平台脑子也是有病,这种造谣的帖子还留着不删。”
…………
赵柔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地看向那几个聊天的路人。她还想再听一点,但对方已经走远了。
赵柔的脑子有点木。
从记事起,赵柔就一直被关在家里。父亲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如果她到了外面,一定会变坏。
“我们小柔要做个好女人,可不能像外面那些疯子,连自己爸爸都不认了。”
父亲总这么教她。
等赵柔大了,父亲又将她送去了另一户人家,告诉她,这家人里,年长一点的男人是她未来的爸爸,年轻一点的男人是她需要尊奉的丈夫。
生活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待着。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将她看得很紧,哪怕她稍微到门口晃一下,都要大惊失色地将她拉回来。
“外面的都是魔鬼,巫女,疯子!你要是出去了,你也会变成和她们一样的怪物!”
两个男人这样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