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定脸色一沉,他想起了那日酒肆伙计的话:她曾经和那人也约见在着酒肆之中。
他忍不住反诘:“你以为是谁?”
……当然是谢兰君。
岑篱回避开对面的目光,也想明白了那个奇怪的口信的原因,“你有事找我?”
她有意让语气显得生疏。
谢定脸色更难看了,他抬手往侧边大堂的方向指了指,“那天我就在酒肆的二楼里,看到苏之仪和御史中丞家管事的交谈,他并未碰到那算筹。倘若那姓苏的没有隔空下毒的本事,御史中丞的死便与他扯不上关系。”
岑篱意外抬头。
她当然知道苏之仪没碰算筹,但因为两人关系的缘故,她称不上证人。而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多半也不会注意这种细枝末节。
但若是谢定看见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冰凉的轻笑,谢定面带嘲讽,“你不会以为我这么说,是打算替他作证吧?我说了,我那日就在酒肆的二楼,看得很清楚。”
谢定说的当然不是戴管事和吕家工坊铺子的争执,而是岑篱和苏之仪。
岑篱也想起来,那日她是被苏之仪带着来寻旧日场景,她也确实回忆起了些事情。倘若谢定那会儿就在上面看着……岑篱神色僵硬下去。
她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由着谢定这么误会下去,说不定是好事。
这突兀的沉默让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压抑下去,岑篱半是躲避地侧了下身,“算了,既然如此……”
谢定还以为岑篱要走。
他一个跨步上前,抬起手臂撑到了岑篱的身侧,正正拦在岑篱和房门之间。
“算了?”他语气控制不住激烈起来,“你觉得我会这么算了?!”
离得太近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岑篱晃了一下神,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她好像在这里喝醉过。得知小舅舅出事的那日,她不愿意在宫中呆,浑浑噩噩地到了外面,遇到了谢定,然后被带到了这里。
酒意让周围的一切变得混沌,连痛苦都隔了一层,让人终于有了片刻解脱。
意识朦胧中,好像有人想要拦着她继续喝下去,她没有依从,然后……之后的记忆变得破碎起来,掌心下是炙热的躯体、唇齿被同样带着酒气的事物占据,并非酒液摇晃的水声在舌尖交。缠……
岑篱懵住了。
她一时居然无法确定,这到底是臆想的幻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事。
她忍不住抬眼看过去,目光追寻地寻求确证。
但正在气头上的谢定却没注意到这点微妙的情绪,而是寒声接着:“你觉得我会如实作证,还是恨不得弄死他?不提这事,御史台这会儿正为着御史中丞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栾都侯幼子侵占皇陵的事交给了太常寺,我爹当年救过太常寺卿的命,你说我去找他,让他把这案子判成姓苏的编造构陷,他会不会答应?”
岑篱那点旖旎的心思霎那间散了个干净。
她愕然抬头,像是第一次认识谢定一般,惊愕:“你怎能如此?”
“我怎么不能?!正崇二年,治粟内史断了我爹的军粮,子债父偿,我找他算账不应当吗?”
岑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但眼下的情形却不容她细想,她脱口而出,“你最恨朝廷上的构陷诬蔑,现在也要做同样的事吗?”
谢定被问得哑了声。
苏之仪如今身陷囹圄,想要落井下石,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但他却到现在都还没有行动。
……他不想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谢定使劲闭了闭眼,正想要开口说话,却兀地看见了岑篱颈后的一抹红痕。
因为敷药的时间有限,疹子起得快消得也快,这会儿已经消去了。只不过起疹的时候实在麻痒,身上难免落下抓痕,被衣领挡住大半,只能透过领子立起来的缝隙窥见一抹暧昩的痕迹。
谢定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干的?!”
岑篱还没回过神来,“什么?”
撑在侧边的手按到了肩膀之上,岑篱被压得贴到后面的墙壁上,手指沿着脖颈的边缘挑开衣领,粗糙的指腹压在红痕上来回摩挲。
岑篱声音都变了调,“谢怀朔?!”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