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昨天才接了皇帝的赏赐,今天可不就来活了吗?”
姜渺捧着铜镜,一边整理仪容,一边叹气。
“娘子怎么说这话,能入宫陪公主读书,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石春生站在姜渺身后为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含笑开口。
“昨天娘子跨马游街的模样,让咱们左邻右舍好一阵夸赞,就是可惜柳郎君走得太急,也不知他看没看到。”
“柳太平,哎!”
姜渺听她提起这个名字,又是一声叹息。
昨天她游街完毕,又被强拉去与众人吃了顿酒,宴席结束后提着两份提前打包好的饭菜兴冲冲地回家,想要和柳太平、石春生两人一同分享。
可没想到踏入家门后,石春生竟告诉她,早上她刚出门没多久,柳太平就跟着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人离去了,甚至没来的急和她当面辞别。只托石春生向她转告,说是“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至于究竟所为何事,他如何在京中有了亲人,现居何处,为何之前不曾讲明,种种问题都随着他的离去而变得扑朔迷离,姜渺甚至想问都找不到人问。
“好歹也相处了一路,忽然要走,怎么连个联系的法子也不知会一声?”
姜渺对此心中疑惑,但也懒得深究。
没了柳太平事小,委屈了她的肚子事大。
从前柳太平在时,一切烹煮之事都由他负责。明明都是普通的食材,但经他的一双巧手烹调过后,就能使人胃口大开。如今他走了,单靠自己和石春生两人,想要做出一顿可口的饭菜,那可是千难万难。
过几日还得去寻个厨娘回来才好。
姜渺在心中默默计算着,除去皇帝昨日差人送来的一次性赏赐,单凭自己给公主当伴读的这一点“死工资”,想要在京城养活一家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是洛阳米贵,居大不易啊!
得再想些赚钱的法子,坐吃山空可不是长久之计。
姜渺一边思索,一边和石春生告别,往皇宫而去。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了,也不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永寿公主,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与此同时,皇宫,昭阳殿内。
永寿公主躺在巧匠精心雕琢的床榻上,蜀锦薄衾半掩着身子,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如果忽略掉被子内左右翻身的动静,便算是一幅《海棠春睡图》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永寿公主突然警觉,伸手将纱幔撩开一条缝隙朝外看去,见是贴身侍候自己的宫人,顿时放下心来,又重新躺回榻上,背过身去。
宫人走近,见公主一副不愿起来的模样,又叹气劝道:“殿下,时辰快晚了,真不起床梳洗吗?今天讲学的可是高女史。”
“不起不起!”永寿公主躺在床上,双脚一阵踢踏,又伸手拉住被子将头蒙住,声音闷闷的,“高女史又怎么样,别的姊妹们怕她,我却不怕!大不了就让她去父皇母后那里告状!反正现在去也赶不上了,还不如多睡会。”
“哎,”宫人叹了口气,伸手将公主身上的被角掖了掖,犹豫着点头,“那、奴婢过会再叫您起来。”
其余侍候的宫人们见状,愈发放低了声音做活。这位永寿公主平时待人倒还算和气,可一旦性子发作起来,除了陛下、皇后,满皇宫里再找不到第三个人能制得住,就连公主的嫡亲兄长也不行。
却说那边,姜渺验明身份进了皇宫,就要去寻永寿公主,一名好心的内侍远远望见,便迎上来问候:“可是万岁乡君当面?公主命我早早在此等候,告知乡君如今她已去了兰蕙殿,乡君请随我来。”
姜渺心中喜悦,谢道:“有劳中官领路。”
内侍转身在前带路,姜渺跟随在后,一边打量着宫中殿宇、景致,一边与那内侍搭话。闲聊间自然难免谈及永寿公主。
“不知公主性情如何?”姜渺问。
内侍脚步一顿,脸上表情微妙,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嫡幼女,陛下与皇后爱之如掌上明珠,脾气难免会大些,不过秉性确是极好的,乡君见了自然知晓。”
姜渺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看来这永寿公主是个性情顽劣的主儿啊。
这内侍一路上又与姜渺交代了一番宫中规矩,行到一处宫殿左近便停下了脚步,指着面前的宫殿道:“此处便是众公主们的教习之所,奴婢身份低微,只能送乡君到此处了,就此告辞。”
姜渺再次谢过,独自一人向前,见那宫殿的门楣上挂着一张匾额,上书“兰蕙殿”三字,知道来对了地方,便要抬步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