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像是别人的,酸沉得抬不起来,脑子也一片混沌。
依稀间,她还听见嫂嫂和阿娘的声音……
近的仿佛就在枕边,是梦么?
“……我的茵茵啊,她到底何时才能醒?”是语带哭腔的焦急。
“夫人莫急,”沉稳女声响起,“我们给她服了龟息散,断绝五感,封住经脉,如此才能快马加鞭地上路。”
“只是药力霸道,醒来后需静养,估计就在这一两日了。”
“黎姑娘方才不是说了么,茵茵醒来头三日,油腻荤腥半点沾不得,只能喝些米汤,得循序渐进地养着。”
“脸都瘦脱相了,还只能喝米汤……她究竟受了多少罪啊……”
“茵茵能平安回来就好。”
……
……
屋外,雪霁初晴,庭中积雪映着天光。
亭子里,炭火烧得正旺。宋晋同手持火钳,拨弄着红泥小炉上的茶釜。
他对面,坐着怀玉泽。
怀玉泽身上带伤,脸上也挂了彩,索性把自己裹成粽子,只露出十指和一双眼睛。
茶水沸腾,白烟袅袅。
宋晋同斟满一盏,双手奉上:
“怀兄与黎姑娘的大恩,宋家没齿难忘。请受在下一拜。”
谢茶不好推脱,怀玉泽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地牢一事,他本就对宋迎身处立场颇有微词,多番告诫容儿人心难测。
此次又是春光乍现。
身披明黄龙袍,暴君对她当真是厚待。
怕是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怀玉泽嘴角微微勾起。
在宋晋同看来,是温雅风骨淡然一笑,殊不知是冷嗤压于心底。
“宋兄言重了。”怀玉泽徐徐开口,“只是,令妹此番……于清誉上,怕是有些妨碍。不知宋兄日后有何打算?”
话得委婉,但意思不言而喻。
宋晋同只当是好心提醒,他望着亭外化雪的屋檐,目光悠远。
“无妨。小妹生性跳脱,本就不适合困于寻常嫁娶之中。”
“在下与父母商议妥当,早已变卖了家产,遣散了仆役,只等茵茵醒来,便举家南下,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归隐田园。”
怀玉泽指节猛地一紧,茶水微漾。
难怪……这偌大的宅邸,竟寻不见一个下人。
他本想说几句场面上的恭维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道,“宋兄为家人甘愿舍弃前程,此等担当,怀某……佩服。”
“谈不上,”宋晋同说的平常,为他续上茶水,“大丈夫若连至亲都护不住,何谈报效国家,何谈报效君王。”
怀玉泽眸光一闪,看向对面。
恰在此时,黎婧容的身影出现在亭外,她朝宋晋同拱了拱手,算是辞行。
而后转向怀玉泽,“我已践诺。”
“我们走吧。”
怀玉泽盯着手中茶盏,突然说道:“我伤势未愈,行动不便。”
黎婧容眉头一蹙,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