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惜方才被欲望冲动占据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他胸腔内心脏狂跳,感受着自己身体传来的异样变化,脸色倏然一变。
“哥哥,感觉到了吗?”
萧鸿雪虽被杨惜压在身下,依旧不慌不忙地伸出素白的手,抚了抚杨惜的侧颊。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杨惜望着身下萧鸿雪那副昳丽惑人的眉眼,声音颤抖。
“毒药?”
“怎么会,那就是戕害储君的重罪了,阿雉岂敢啊,”萧鸿雪轻笑一声,“再说了,哥哥待阿雉这么好,阿雉也舍不得。”
“像哥哥这样的美人,如果薄命早亡,就太可惜了。”
“阿雉只是喂哥哥喝了一点,哥哥初见阿雉时给阿雉喝的东西。”
杨惜头脑昏闷,四肢百骸都如同烈焰灼烧般滚烫而疼痛,小腹更是涨得他想活活剖开自己的肚腹。
“你……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杨惜喉咙干哑,讲话时如同在被钝刀喇割般剧痛,他两手撑在萧鸿雪肩头,竭力挤出一段破碎模糊的字音。
我最近也没惹他吧?啊?!
不是不计较了吗,不是已经培养出感情了吗?!
杨惜又懵又恼,气自己前些日子千防万防,可今夜一个不小心,就着了萧鸿雪的道。
“为什么给你下药?”
“当然是,为了报仇啊……萧成亭。”
萧鸿雪勾起唇角,语气漫不经心,用手轻轻拍了拍杨惜的脸。
“一月前,你给我下药,想强迫我,见我拼命反抗,还想拔剑杀我。虽然不知为何后来你的态度倏然转变,但你真以为,凭你这些时日假惺惺的关怀照顾,就可以抵偿了吗?”
“说实话,像脔宠一样被你养在碧梧院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萧鸿雪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杨惜的眼眸,而后一字一顿地说:“恶、心、至、极。”
“哥哥说喜欢阿雉,但恐怕哥哥从来没有透过这张皮相,看清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阿雉最恨最恨的,就是虚情假意、满口谎话的人了,哥哥。”
“阿雉想不通,哥哥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凭自己这短短一月的‘赎罪’,就可以让阿雉对你改观,甚至……主动献身?”
“到底是哥哥太自信了,还是哥哥觉得,阿雉这个人就是这么轻贱,只需要稍微费些心思,就会主动贴上来求欢?”
“那哥哥未免也太看不起阿雉了。”
“……哥哥,你知道吗?阿雉八岁那年就手刃过两个想把我强行拖入帐中的突厥士兵,后来,还用刀亲手刺穿过一个像你这样,一开始对我百般关心呵护、后来却把手伸进我衣襟中的人的心脏。”
萧鸿雪探出手,指尖在杨惜心口处轻轻画着圈,那双极好看的眼眸里是杨惜毫不陌生的冰冷淡漠的情绪。
“其实你除了比那个突厥人生得好看一点外,和他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
“蠢。”
萧鸿雪轻笑一声。
“出身优越,所以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习惯了高高在上,自以为对身处泥沼中的人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垂怜,便可让他对你感激涕零、死心塌地,视你为唯一的救赎?”
“可是哥哥,我不是在泥沼里挣扎的人,我就是那滩腐臭的淤泥本身啊……你打算怎么救我呢?”
“等你靠近我,看清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的时候,早就被我拖进潭中溺毙了。”
可杨惜听了萧鸿雪这话,却愣了很久。
原来萧鸿雪吃过的苦,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难怪他如此敏感多疑,对谁都谨慎提防,什么冰释前嫌、剖白心迹,今夜种种,不过是他为了报仇,引自己入局的一场表演而已。
这人实在是太会伪装,太会演了,而自己明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居然还天真地以为真的能将他感化,更是可笑至极。
萧鸿雪哪里是猫,分明就是一条鳞片斑斓、冰冷危险的银蛇,先把最洁白柔软的腹部示给他看,然后倏地盘上他的脖颈,绞断他的喉咙,用锐利的毒牙吸尽他的血髓。
对啊,这才是——
萧鸿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