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山了,走吗?”
他走到了她身边,弯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掌。
邬雪青瞥了一眼。
他手掌中有攀岩时碎石磨出来的细小伤口,现在仍渗出丝丝血丝。
她站起身拍了拍后背上的灰尘,没搭理他,掉头就往回走。
他也不在意,又抬腿跟上了她。
邬雪青从地上拾掇起一根手臂长的树枝,一边走一边抽打着两侧草丛,像是泄愤。
听着身后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她脚步一顿,回头瞪他:“别跟着我,我知道回去的路!”
“没有跟着你,”他慢悠悠说,“摄影组在林子里布了几个镜头,我来找找。”
邬雪青懒得理他。
她下午在林子里走了走,知道从潭边回岩壁下还有一条岔路可以穿回去,抬腿就往旁边走了去。
说着来找镜头的人又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她。
“你还记得以前住在润府的时候吗?”他说。
她不搭话,叶嘉木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道:“有年冬天你家阿姨用燃气灶炖汤,汤还没好又跑出去买菜,汤扑了,你家里一下燃了起来。”
他说的比她记得的还清楚。
邬雪青脚步慢了下来。
“我闻到怪味,一出来就看到你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大冬天的袜子也没穿,就抱着一个兔子娃娃,看到我,你就小声地叫‘叶嘉木’‘叶嘉木’。
“我打不开你家门,就从你家后院的花坛爬到墙上,又从墙爬到一楼屋檐上,然后把你家窗户扒开。”
叶嘉木还记得她从屋檐上蹭着往墙上踩,结果没踩稳,一下摔到了花坛里。
他探出头去看她的时候,她没哭,只是脸都白了,眼睛里蓄着一汪眼泪,没掉出来,一声不吭,呆呆地看着他。
“当时你摔下去,哭都不哭了,我心想坏了,吓傻了。”他叹口气。
邬雪青其实不太记得那件事了,那是冬天,她又着了凉,发了许久的高烧,烧退了后就不太记得发生的事了。
但他提起来,邬雪青又想起来了一些画面。
比如他也故意从屋檐上跳下来,结果真把脚崴了,还强撑着呲牙咧嘴说没事。后来秦阿姨给他上药的时候他脚踝已经肿成包子大了,嚎得五十米外都听得见他的惨叫。
比如她在叶家待到凌晨已过,她爸妈才急匆匆赶来,为了争到底把她带到哪边去养还在叶家大吵了一架。
后来各退一步,才把她放到了姥姥姥爷家。
他说:“我小时候太淘,天天上房拆瓦,我爸妈为了让我歇停会儿,才把我丢去学了攀岩。如果不是会攀岩,我也爬不上你家二楼。
“其实我那时候特别想带你跟我一块学攀岩,但是你待在你姥姥姥爷家,一下请了一个月的假。
“你都不知道,我还专门跑去你姥爷家找你,但是你家门卫不让我进去。
“我就从栅栏外翻了进去,好不容易找到你家,结果被保安发现了,撵得我哇哇跑。”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邬雪青扑哧笑了一下。
叶嘉木快步赶上她,“笑了?不生气了?”
邬雪青扭开头去,不想搭理他。
“真的,我去过你姥爷家好几次了,但只见过你一次,你还记得吗?”
邬雪青……记得的。
那次是秦阿姨带他来的,结果一来叶嘉木就被姥爷安排去写作业,两个人话都没有说上几句,倒是大人聊了大半天。
写完后姥爷检查他们的作业,指着同一道题说:“果然男孩子脑子就是灵活一些。”
邬雪青气得冷脸,认定叶嘉木是来她家挑衅的,再没给过他好脸色。
而叶嘉木抱着书包走的时候也面如菜色,之后也再没敢来她姥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