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雪青也不知道自己装睡,装着装着怎么真睡着了,总之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不是躺着床上,而是趴在叶嘉木身上,隐隐还有口水淌到了他领口上,打湿了他的衣角。
“……”
她睡相这么差吗?
昨晚窗帘没有拉,她想爬起来,一掀开被子,被窗外的风景震住了。
天气晴好,近处绿树遮蔽,远处的云彩像被镀了一层金光,向覆着积雪的山靠拢,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像一个蛋糕。
想着想着,她都有点饿了。
邬雪青从叶嘉木身上翻下来,捞过手机看了眼,打一半的哈欠霎时收了回去,点开消息一看,脸色更是阴沉了起来。
邬玉瑾:安排了飞机后天下午去林芝机场接你,小叶会帮你联系
邬玉瑾:玩够了就回来收心好好干正事
邬玉瑾:【文件】【文件】【文件】
邬玉瑾:这些资料都认真看看,你爸那边这个项目想交给你去做,退学的事就到今天为止,不要再有下次,别再让我和你爸失望了。
邬玉瑾怎么知道她后天回去的?
邬雪青攥紧了手指。
她醒来没多久,叶嘉木便也醒了。
一整日赶路的疲惫在熟睡后散去,神清气爽。
浴室门响了一声,他看见邬雪青推门而出。
发现他起了,她拉拉链的动作顿了顿。
今天她穿了一件紫色的冲锋衣,黑色的长裤,很中性穿搭,但她长得俏丽,柔顺微卷的长发拢在一侧,将一件简单的冲锋衣也穿出了格外温柔靓丽的气质。
他朝她走过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没有回答,邬雪青将拉链拉至下巴处,好一会儿,她声音很平淡地问:“叶嘉木,这些天你是不是一直都和我妈有联系?”
空气忽然一静。
知道她和她妈妈关系一向不好,叶嘉木一时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语气有些慎重,“也不是经常,偶尔,一般是邵叔打电话过来,聊得很简单,我想你应该不太想接,所以自作主张替你回答了。”他弯下腰,脸上有了几分惴惴,“你,生气了?”
邬雪青又问:“都问些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如实说:“就问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去,其他没什么了。”
邬雪青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烦躁,不是冲叶嘉木。她清楚毕竟是长辈打来的电话,他不可能不接,可理智清楚和心里烦躁是两回事。
从小到大,她每天的情况都会被身边人事无巨细地汇报给邬玉瑾。
司机、家教,甚至姥姥姥爷,每一个人都像邬玉瑾安在她身边的眼睛。哪怕她去美国上学了,也活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任何一次考试的成绩,有没有旷课,放假和同学朋友去干了什么……邬玉瑾都了如指掌。
小时候,她和邬玉瑾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总能从佣人口中听到她的要求。
“小姐,夫人说您上周漏掉的游泳课这周必须要加倍补上。”
“小姐,夫人说不能挑食,秋葵和芹菜也必须吃。”
“小姐,夫人说您上次化学成绩不理想,所以专门给你请了一个化学老师。”
“小姐,夫人说已经给你联系好国外学校了,下个学期就可以转学了。”
……
她望着叶嘉木,忽然觉得他特别陌生,变成了一张没有面孔的脸谱,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每个字她都听不懂。
一股强烈的反胃和不安全感从她心口生了出来,后背的冷汗也唰地一下冒出来。
叶嘉木只看到她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忽然拉开门跑出去。
“雪青?”
他下意识想追,她却走得很快很慌乱,像想摆脱什么,飞快从酒店安全楼梯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