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新雪侧了侧头,望着薛仰春宝石般的眼睛,仿佛在思考把楚枕石叫回来的可能性,等薛仰春以为他要点头同意时,尧新雪却认真地说:“他不会原谅我。”
薛仰春皱着眉,不知道他在打什么谜语,和他对视,然而尧新雪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像以往一样温柔而随意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选贝斯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今明两天选出来,我有事先走了。”
“哥。”尧新橙却在这时忽然出声,尧新雪转过头,只见那个脸上有着些许雀斑、安静沉默的大男孩望着自己,褐色的瞳孔写满了依恋,最后只慢慢地说:“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尧新雪笑了下,然后在薛仰春震天的“什么——”声音里走出了包厢。
尧新橙望着被关上的包厢门,只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夜幕降临,段以宿脱下了西装外套,他的神态自若,慢条斯理地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
也许是觉得身上沾染的味道难闻,也许是因为觉得晦气,他随便收拾了下干净衣服就走进了浴室。
“配合调查”对段以宿来说只是走走过场。
段以宿洗完的时候尧新雪已经来了,抬眼看去,尧新雪正穿着无袖黑色背心和牛仔裤,坐在地上把玩着一把珊瑚红的贝斯。
他的长发散落在地上,落在象牙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白皙的手指飞舞过贝斯弦。
尧新雪似乎玩什么乐器都得心应手,勾、按弦的动作标准而高速,修长的十指配合得天衣无缝,如同灵巧的蛇游走过琴弦之间,低频的音色让段以宿的胸口发麻。
繁复的技巧在他的手指间轮番上演,在今天面试的所有贝斯手里,却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能将这些完整而流畅地一一呈现。
尧新雪,为音乐而生。
他想到哪就弹到哪,直到琴弦最后微微颤抖着恢复静止,才抬起头看向段以宿。
尧新雪的眼睛是狐狸眼,眼型长,眼尾略上挑,看人时却像猫,很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像是因为看到段以宿还安然无恙感到遗憾,他的眼睛眨了眨,最后又低下头想去看贝斯。
然而段以宿却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颌,逼迫他看向自己。
“是你吗?”段以宿问。
尧新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挑起嘴角,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很乖,修长如天鹅的颈仿佛轻易地就能被折断。
“我不是梅梢月,这招对付不了我。”段以宿注视着尧新雪的眼睛,微微低头,开始吻尧新雪的唇角。
似乎没有打算让尧新雪回答,段以宿只是耐心而温柔地沿着尧新雪的颈一路向下亲吻,如同食肉动物确认着自己的猎物的归属权。
“如果你想毁了我,不要用这种过家家的做法。”段以宿说。
尧新雪被他掐痛,呼吸颤抖,却依然笑着慢慢地、认真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在深夜我睡着的时候,去厨房拿一把水果刀插进我的胸口。我会因为凶手是你,不挣扎,不喊叫,”段以宿笑了,低声喃喃道,仿佛在说着睡前故事,“我向你保证,这里、这附近没有监控,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杀了我;我向你保证,我死后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我不要,我嫌恶心。”尧新雪也弯起眼睛笑了。
他的手主动搭上段以宿的颈,段以宿的手便放松了,任由尧新雪亲昵地抱住自己。
段以宿紧紧地抱着他,用力得像是要揉碎尧新雪的骨头。
尧新雪将下颌垫在他的肩膀上,只是贴着他的耳朵亲密地说:“拜拜,段以宿。”
第64章
这个月里,李洋基本都在和人吃饭。
他带着宋燃犀提供的美酒和尧新雪提供的“证据”,成功地一次又一次敲开指针音乐其他股东的门。
指针音乐的名誉因为梅梢月的死已经在此刻跌至了谷底,即使视频与录音的暗示性明显得让段以宿不得不动了点关系,但也依然动摇不了段以宿的地位。
舆论会持续发酵,但指针音乐的公关必然会给出天衣无缝的答案,让他们的CEO在这里面摘得干干净净。
但如果这是无关紧要的小菜,那段以宿暗箱操作,输送公司资源满足自己利益的事才是加深公司内其他股东对他不信任的重要原因——段以宿可以承诺补偿梅梢月自杀身亡给他们带来的经济损失,但如果其真的不完全忠于指针音乐,那么对段以宿的态度与处理就有待商榷了。
且虽然段以宿的手脏,独裁高压,但总能给公司创收,大部分股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部分人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李洋通过和中立、不满段以宿独裁手段已久的几个关键股东交流,适时分享了手上的证据,也就很快拉拢了对方。
李洋抽了一口烟,在钴蓝色的天空之下,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想到届时指针音乐的股东大会上能对段以宿发难,他就感到灵魂颤栗般的愉悦和痛快。
一辆低调的卡宴停在了他的面前,身穿着黑色西装的林译为他打开了车门,和上一次疑惑而不安的心情不同,李洋现在已经能平静而坦然地坐上车,看着车开向云宴。
宋燃犀依然站在那天的相同位置,只不过这次他的表情更放松、更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