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燃犀感到满心的快乐,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到尧新雪的身边。
他瞥了宋洲一眼,宋洲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后排,旁边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宋燃犀也不在意宋洲八卦的眼神,镇定自若地打开了车的音响,放了黑羊的歌,边悠闲地问:“您给他买了什么礼物?”
“你妈妈挑的一款表。”宋洲说。
应怜和他精心挑选了整整两天,希望能为儿子赢得一点好感。
宋洲还在表下面封了一个大红包,毕竟是见儿媳,仪式感还是很到位的。
父子俩的关系从来没有这样融洽过,也许是因为大病一场,也许是因为看到宋燃犀如今已经成就斐然,宋洲的态度温和不少。
宋洲早年一穷二白,之所以能有宋氏现在的地位都是靠自己拼来的,他熬了无数个夜,废了无数个策划案,最后用酒瓶子堆起来的一个宋氏集团。
他始终被人诟病为凤凰男的原因是爱上了清贵家族出身的应怜。即使宋洲在创业之路上不取应家一分一毫,娶到应怜就注定了他要被外界挂这个骂名一辈子。
他白手起家,所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因此宋洲对宋燃犀的教育也极为苛刻。当初宋燃犀闹着要演戏就断了他的全部生活费,父子俩一度闹得很僵。
如今却能坐在同一辆车上时不时地说笑。
宋燃犀在那一秒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宋燃犀真是一个幸运、幸福的家伙啊,吃了这么多苦,熬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取得了人生中最渴望得到的成就。然后,他将带着这份举世的荣誉,骄傲地挺着胸膛,带着自己的父亲去见喜欢的人。
宋燃犀在那一刻奇妙地共情了千年前那些得胜归来的将军,他紧紧攥着方向盘,毫不犹豫地踩着油门不断加速。
啊,尧新雪,尧新雪。
真想见到他,拥抱他,告诉他这终于来到的一切。
他们这两头狐狸从三年前就开始相互依偎,在窄小的浴室里交颈而吻,听着彼此有力的心跳,默许着必需成功的誓言。他们伤痕累累,苦苦等待了三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他们受到过无数的冷眼与嘲讽,最后终于踉跄着爬到了山顶。
眼前的高速公路在不断地往前延伸,辽阔的平原与呼啸的风,璀璨的阳光与干燥的空气,一切都这样声势浩大,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迎接着这位年轻的胜利者,他带着满腔的喜悦与幸福不断地往前冲着,如同一匹快乐的小马。
砰————!
可眼前色彩斑斓绚烂的一切景色如同玻璃一瞬间被暴力震碎,气温一瞬间仿佛被猛地扭曲拔高,价值八位数的宾利如同孩童手里捏着的玩具被轻易地捏瘪,巨大的冲击力让宋燃犀猛地撞向了安全气囊,轰鸣声有如千万根针倾轧过他的耳膜。
他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整个人在天旋地转间依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牢牢地握着方向盘。仿佛听到了骨骼折断的声音,脏器在体内强行错位,喉咙本能地感到作呕,宋燃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呼吸颤抖,滚烫的血淌满了他的双手。
宋燃犀在那一秒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的头颅重重地砸落,撕裂般的疼痛从他的左眼与脸部传来。
他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已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弯度,整辆车翻转过来压在他的身上。
宋燃犀拼命地睁开眼,即使四肢百骸都传来有如截断、灼烧般的痛感,惊人的意志力却依然让他没有就这样昏迷过去。
他的喉咙发出了可怕的声音,那双被就在昨日仍然被称为细腻传神的眼睛如今右眼因为淌满了血只能紧闭,左眼球恐怖地凸起,不断地流下泪水。
宋燃犀紧紧地注视着宋洲的方向,忍着剧烈的疼痛想要爬向宋洲。
可是宋洲已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如同一条死去的狗,头颅折到了一个扭曲的角度。
“啊……啊……”
宋燃犀疯狂地“啊”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泪水不断地滑落过他的脸颊。
他注视着宋洲,如同彻头彻尾的疯子不断地嚎哭。
火开始从车尾燃烧过来。
炙热的火苗燃烧着他那精美的礼服,焚烧着他的皮肤,宋燃犀的身体神经质般不断地抽搐着,恐怖的大火仿佛一条长鞭反复鞭挞着他。
火焰燎上他的脖颈,燎上他那英俊的脸,痛苦与绝望如同一头巨大的怪物,将宋燃犀猛地吞食入腹。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这场酷刑仿佛永无止尽,可怖的痛苦几乎让宋燃犀咬碎自己的牙齿。
越是痛,他越是清醒。
他闻到血的味道,他闻到自己的皮肉被灼烧时发出的气味,他闻到柏油马路,他闻到车油,闻到车座皮革。
持续的警告声在他的耳侧鸣叫,宋燃犀开始失去触觉和视觉。
他在心里疯狂地惨叫着,尧新雪,尧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