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王猛的酒碗重重磕在案上,酒溅在舆图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粗声笑道:“你这酒量不行啊,才半碗就红了脸!”
周显端起酒碗与他碰了碰,“老王,你那是拿酒当水喝,我可没你那本事。”他目光落在案头那本翻开的舆图上,指“说使者已经到了白鹿部,工部工匠也在云中镇修城墙,咱们总算能喘口气了。”
“喘口气?”王猛突然拍案,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老弟,你忘了巴图尔的三万铁骑?忘了他要从西路袭云中粮道?粮草要是没了,咱们守得住城池也得饿死!”
周显眉峰微蹙,沉吟片刻后道:“所以我才想着,必须把军屯的事落到实处,上个月派去戈壁滩开垦荒地的三百士兵,前日传回消息,新垦良田千顷,试种的粟米长势喜人,再过两月就能收割了。”
他翻开随身带的木匣,取出几株晒干的粟米穗,“你瞧,这颗粒饱满,比关内的还好。”
王猛凑近一看,金黄的粟米粒果然比寻常粟米大些。
他捻起一粒嚼了嚼,“好家伙!漠北的土还能种出这等好庄稼?当年我在雁回关,军屯的粟米亩产不到两石,你这千顷地,岂不是能收两千石?”
“不止。”周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漠北日照长,昼夜温差大,粟米积累养分足,亩产至少三石,千顷地就是三千石,加上原有的存粮,足够北疆三镇吃上半年。”
他顿了顿,“但这千顷良田在戈壁滩深处,离云中镇粮仓三百里,沿途多是荒漠,正是鞑靼游骑劫掠的好地方。”
“巴图尔若是派轻骑突袭,抢走的不仅是粮食,更是咱们的底气。”
王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抓起案上的舆图,手指戳在戈壁滩的位置:“妈的,巴图尔这杂碎,肯定盯着咱们的粮道!得派兵护着,不能让一粒米落到他手里!”
周显点头,“我已经让云中镇守将王彪,从守军中抽调五百人,轮流派往戈壁滩巡逻,但五百人太少,戈壁滩方圆数百里,游骑来去如风,防不胜防。”
他看向王猛,“老王,你带的三千亲兵,能不能分出一千人,专门负责护粮?”
另一边的京城,镇国公府的西药房里,阳光在青石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梵娘正伏在案前整理新采的草药,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杜衡捧着个牛皮纸信封走进来。
“夫人,”杜衡躬身递上信封,“北疆来的家书,说是雁回关的老兵托人捎的,字迹潦草,应该是匆忙间写的。”
李梵娘接过信封,指心口一紧。
此刻信封上歪歪扭扭的“李夫人亲启”五个字。
她拆开信封,信纸是从旧账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沾着几点暗褐色的印记,想来是写信人手上沾了药汁。
字迹虽乱,内容却字字滚烫:
夫人容禀:俺是雁回关的老兵张三,几年前您给的金疮药救过俺的命,这次周将军带来的医典,俺们营里人人都有一本!
前几日戈壁滩巡逻,俺们班三个弟兄冻伤了手脚,肿得像馒头。
军医说要等太医院送药,俺想起医典上雪见草捣敷的法子,带着他们去山坳里采了雪见草,捣烂敷上,两天就消肿了!
如今弟兄们都能握刀了,都说您是活菩萨。。。。。。”
信的后半段,张三又继续写:
只是北疆的风邪厉害,前日又有五个弟兄染了风寒,头疼发热,浑身骨头疼,医典上的葱姜红糖水喝了两剂也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