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阁道:“先生忙忘了,下回一定记着,去玩吧啊,顺便跟北坊说一声。”
西廊带着稍许失落走了,东阁嘀咕道:“这么大了,还爱吃甜的呢。”
祁染心里沉得慌,“是我不好,不该忘的。”
东阁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先生何必这么愧疚,倒显得是我们不懂事了。下回给他多带些也就是了。”
祁染勉强点点头,“亭主公务想是快忙完了。”
他原本是要跟着知雨一块儿去书房的,恰好东阁来访,他便留下来陪东阁。算算时间,按知雨的习惯,现在也差不多了。
东阁又磕起了瓜子,“应该是,不过今天要入宫夜宴,只怕还——”
她话说到一半,就看见祁染霍地一下惶急站起,震得她瓜子从手里掉落,“——还有得忙呢先生?”
祁染察觉自己失态,但心中焦躁难安,“我能去吗?”
“以前倒也没见你对官中这么感兴趣。”东阁扬眉,“应当是可以的吧?去夜宴的不是‘南亭’,是‘国师’,带个侍童随行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那我去问问他。”祁染一溜烟地跑了。
知雨正与老郭议事,见到祁染后快步前来,给他拢了件外披,“怎么了?”
祁染喘了口气才出声,“你要进宫吗,带我一起。”
知雨含笑道:“你若想去,那便一起罢。”
祁染又换上了沄台之上曾经穿过的侍童装束,身上金线绣着的是和知雨一模一样的鹤纹。
不同的是,这次知雨同样为他准备了一枚面具,让他与国师一样遮面入宫。
祁染很老实地戴上了,“倒是没听说侍童也不能露脸。”
“侍童可以。”知雨老神在在道:“阿染不行。万一被人看上了,我可怎么办?”祁染被说的大窘。
至宫中,祁染才发现侍童虽可以随行,却不能入宴席。
早有宫使将他引至一处小殿,膳食布置得繁复,挑不出一丝毛病。祁染最初还有些不安,宫使一句“女官特意吩咐”,他才放松了一点,心里感激白茵。
宫使走后,殿中虽有其他宫婢,但都安静不语。祁染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只是囫囵尝了一下,便挂着心在殿中坐着。
女官女官
祁染忽然灵光一闪。
从前他看过,后来杜若给他讲的那段资料,不正是出自宫中女官之手么?
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虽说宫中女官绝不止白茵一人,但有这般文采,又时常爱著笔墨者,除了石丈人真身白茵还能是谁?
祁染强压下心中焦虑,快速开始回忆最初在女官手记中看到过的记述。
白茵用女官身份写下的随记和石丈人身份的很不同,少了几分调侃,要更正式些。
他记得那是很短很短的一句话,他就是因为那一句才开始觉得或许西乾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和闻珧交往亲密,却没有留下记述的人。
她是怎么写的来着?
祁染闭着眼回忆着,无声默念起来。
“中使传来上意珧辞,但什么来着”
时间无声溜过,殿外传来脚步声,之前那位宫使引路前来,身后跟着那位衣诀纯白金面覆容的神官。
“大人。”宫使先与祁染行了一礼,又恭敬地与神官交谈了两句,伸手一挥,一名宫娥握持着手中物件,恭顺递与神官。
距离太远,祁染看不太清。
他边心中默念着,边走近了,才看宫娥拿来的是什么。
一瞬间,顿悟一般,他全想起来了。
[中使传来上意,珧辞,但索伞二柄,席间所供乳糕一碟。]
神官的手中,正拿着宫娥递来的两把伞。
宫娥与宫使在祁染茫白的视线里渐渐走远,神官这才轻轻启唇,“阿染,夜里飘了些细雨,须得撑把伞才好。”
祁染顺着神官的金面,眼神慢慢向下生涩挪动,直到看见神官浅茱萸色的双唇,一张一合,对他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