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参孙,我会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最后被剃发,被剜眼,最后和恶人死在一起。”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她的尖叫,他也实在熟悉。
母亲有识人不清的毛病,特别是对他。
她的眼睛是哈哈镜,一会把他看得很大,一会把他看得很小。可是不管是大还是小,她从来只说,“我对你很失望。”
她观测世界的尺度没有定标,一切凭她心而论。信主,也算是契合她一贯的唯心主义了。
可这把视母亲为全世界的、曾经的吴思屿给害惨了。因为年纪尚小的他,也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能让她开心,什么能让她生气。她总是突然很温柔很理智,又突然很愤怒很可怖。
小小的思屿惶惑不安。
妈妈拿东西砸过他很多次,有一次是小学四年级,他没写暑假作业;有一次是高中,他的成绩一落千丈;现在?有点分不清了,是因为他谈了女朋友,还是因为他又和她大吵特吵,相互说着伤害对方的话?
只希望不要是前者,没有人不喜欢莫忘。
他又搞砸了。
他拉开门,站在门外,缓缓地说:
“妈,你知道吗?因为你,我甚至都开始有些信命了。
生、死、身、身外物、痛苦、快乐,都有命,和你母子一场,也算是我的命了。
你让我真的很痛苦。
我会想,命让我承受了十九年的痛苦,命也让我得到了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子。这种交换,我觉得也值了,如果你也替我开心的话,我甚至觉得可以原谅你。
妈妈,
最近,我一直用一种抽离的态度,缓解来自你的痛苦,这也让我看你,多了一种视角。
我愈发觉得,其实你爱的不是我,不是‘儿子’,你爱的是你自己。
你只是把我当作你身体的一部分,而我是刚好是最不听话的那一部分。
我想挣脱,这也让你痛苦,对吗?”
“砰。”
门关上了。
失去的和得到的,真的能取得平衡吗?
肩胛骨上的痛,持续地传来。
吴思屿像个阴影,走在街道上,没有目的,人来人往,都穿过他。
他想,目之所及之人皆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
无人不苦。
这样一想,他也没什么要倾诉的了。
“思屿?思屿思屿思屿?”
一道鼻音盈满,温软的声线把吴思屿的思绪从g市大街上拉回。
视线倏忽回到自己的温暖小屋,爱人关切的目光正在他脸上。
“思屿思屿思屿!”
“一一,我好累。”他嘴角扯起一个笑。
“元宵节就会抱到我,用这个念想,做个美梦吧。”屏幕上的人也跟着笑。
“你真好。”
“晚安,吴思屿。”
“我爱你。”
“哎呀,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