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声音的源头处看,连正趴在棺椁上哭喊的王氏都顿了顿。
只见晨光里,一道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萧云湛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明明没带任何随从,却将周围的喧闹瞬间压了下去。
他在柳敬常旁边站定,目光先扫过满地的纸钱,又落回那具黑漆棺椁上。
嘴角勾着点笑,可那笑意却没到眼底。
裴知微心中一喜,伸手就往谢霁胳膊上拽。
只是这一下拽的有点狠,而且谢霁没防备。
他身子往前一栽,差点直接跪下去,嘴里“哎哟”一声。
谢霁直接瞪了回来,结果见裴知微已经屈膝半蹲,双手在胸前拱成规整的弧度,行了个标准的肃拜礼。
她扬声道:“民女裴知微,见过瑞亲王殿下!”
谢霁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图,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跟着学裴知微的样子行礼。
嘴里还小声嘀咕:“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柳敬常反应也快,裴知微的话音刚落,他就紧跟着行了礼:“下官柳敬常,见过瑞亲王殿下!”
这下周围的人才算彻底醒过神。
徐氏族人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最先扶着拐杖跪下。
来吊唁的商户们也慌了,有几个还在整理衣襟,就被旁边的人拽着拜了下去。
一时间,灵堂前满是“见过瑞亲王殿下”的声音,乱哄哄的。
萧云湛抬手虚扶了一下,“都起来吧。”
他转头看向柳敬常,“柳大人,你是正五品上的扬都县令,按大梁律法办事,有什么可犹豫的?
本王今日就在这儿,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些人好日子过久了,真觉得能在扬都翻了天。”
柳敬常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
先前被王氏跟徐氏族人围着吵,他还觉得有点棘手,现在有萧云湛撑腰,底气瞬间足了。
他大手一挥,对着衙役们喊道:“开棺复验!仔细查,一点都不能漏!”
衙役们这次可没了之前的顾虑,一个个挺直了腰杆,朝着棺椁走过去。
有两个徐氏族人倔强的杵在棺椁旁,被衙役直接伸手推开。
那力道不小,族人踉跄着退了两步,嘴里“你”了半天,却没敢再上前。
他们只能站在旁边,怒瞪着衙役,拳头攥得紧紧的,可终究没敢再说半个“不”字。
可王氏还是趴在棺椁上不肯动。
她穿着素服,头发散在肩上,双手紧紧抱着棺木,指甲都快嵌进黑漆里了。
衙役们围在棺椁旁,面面相觑,个个手足无措。
一来是男女大防的规矩压着,伸手去拖拽一个素服恸哭的妇道人家,传出去总归落个“不敬”的话柄。
二来王氏终究是徐丰衍的未定罪遗孀,既无王命又无实据,总不能真把她当阶下囚似的硬扯。
萧云湛看着这场景,轻嗤了一声。
“徐夫人对徐老爷倒是用情至深,这是打算今日以身殉情,陪着徐老爷一起下葬?”
王氏身子一僵,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大声哭着。
“可本朝律法,早就禁止殉情了。”萧云湛装作思索的样子,不停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像是下定了决心,半晌才点头。
“不过也无妨。
若是徐夫人真要这么做,到时本王亲自上书圣上,就说徐夫人是因为伤心过度,突发心疾离世。
这样一来,既能全了你的心意,也能免了徐氏族人的罪过,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