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微转而问仵作,“请问方仵作,你验尸之时,在张启峰父子的尸体上,除了致命伤口之外,可曾在他们身上验出束缚伤、抵抗伤,或是拖拽造成的擦伤、淤青之类的痕迹?”
方青非常肯定地回道:“并未发现。
两名死者身上,除了致命伤口之外,没有任何捆绑留下的勒痕,也没有任何挣扎、抵抗造成的擦伤、淤青或其他创口,死前似乎没有任何防备。”
“毫无防备?”裴知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扬声重复道。
“张启峰父子的性情,民女略知一二。
张砚之性子软弱,若说被人诓骗到现场,从背后抹了脖子,倒还说得通。
可张启峰呢?
诸位大人与他同朝为官,定是知晓,此人虽不至于暴戾,但也不是任人宰割、忍气吞声的性子。”
再者,张启峰的身高与裴大人不相上下,身形却比裴大人还要壮硕些。
按报案人罗耀所说,他先是听到‘你竟杀我儿’的呼喊,才跑到案发现场门外查看,还敲了好一会儿门,之后才听到男子惨叫。
这段时间不算短,张启峰既没被捆绑,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他亲眼看着自己儿子遇害,为何不反抗?
甚至也不想着为自己亲儿子报仇。
就只一味站在原地,乖乖等着被裴大人一刀穿心!
这不可笑吗?”
这番话一出,堂下百姓议论声陡然高了起来,原本半信半疑的神色渐渐变成了明确的质疑。
“对啊,这说不通啊!亲儿子被杀,做爹的怎么可能不拼命?”
“我可是见过张侍郎训下人的,那脾气,可不是吃亏的主儿,没道理束手就擒!”
“莫不是真有隐情,裴大人真是被冤枉的?”
王永年坐在主审席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的左手在公案下死死攥成拳头,因为太用力,有些轻颤,指节也都开始泛青。
原本以为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局,既能除掉裴凛,又能推翻之前南下查案的所有成果,让此次被牵连的世家全身而退。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局竟被裴凛的女儿,一个黄毛丫头当众戳出这么多破绽。
他心里清楚,再让裴知微说下去,局势只会越来越糟。
可若是就此放过裴凛,之前费尽心机找到的机会就彻底白费,而且裴凛等人已经有了警惕,日后再想动手难如登天。
思来想去,王永年狠了狠心,一拳砸在公案上,“住口!你说的这些,全都是无凭无据的猜测!
死无对证之下,谁知道是不是裴凛以张砚之或者其他子嗣的性命威胁张启峰?
说不定张启峰是为了保全儿子,才自愿放弃抵抗!”
他强撑着威严,对着裴知微厉声道,“本官念在你为父喊冤是尽孝道,才容你在这里絮叨半天。
可你所言全是臆测,毫无半分实证!
还不速速退下,不许再妨碍审案,否则本官定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来人,把她拉下去!”
两名刑部衙役应声上前,伸手就要去拖拽裴知微。
裴知微赶忙扬声道:“且慢!民女有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