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卓璃的声音带着颤,她摸索着去扯了卓恒的手,道:“太后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只是,只是在离宫的时候遇上了贵人处置奴才,吓着了。”
太子对她有意,而她原以为安稳的家在贵人们弄权之下,顷刻便可倾颓。她知道,等宫里的那道旨意下来,便容不得她说上半个不字了。
而她若是将这些都说与卓恒知,说与卓远山知,他们是会想尽办法与宫中相抗。可,真的能赢吗?
“姈姑不怕,阿兄会想到法子的。”
“我相信阿兄。”
卓璃虽这般说着,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事于卓恒而言并非易事。
是夜,卓璃躺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只得披衣而起,摸索着推开窗子吹着夜风。
夜风中夹着寒气,卓璃不禁缩了缩肩,这才记起来,已然时至孟冬。再过几月便是岁末,出了年,卓恒就要科考了。
卓璃也曾想过,待卓恒榜上有名,她就同卓恒一道离开都城,届时她爱吃糖人吃糖人,爱吃毕罗吃毕罗,全然不必去管什么仪态不仪态的。
可如今有太后这座大山压在身上,哪里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每每思及此处,卓璃总少不得要叹一口气。当她支着头又叹了一声后,就听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自她双目有损,她的耳力倒是较之前愈发得好了。
“谁?”卓璃抬起头,警觉道:“阿兄?”
“小丫头还是只记得你阿兄,旁的一个都不记得。”明洛水款款而至,腰间的银色葡萄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明姑姑!”卓璃的脸上淡开笑容伸出双手朝着窗外摸索着,“姑姑,你在哪里?”
明洛水瞧她如此,道:“你眼睛怎么了?”她说罢这话便行至窗前,抬手去搭了卓璃的脉。
“前几月落了一次水,那池水不洁,就伤了眼睛。养了好几个月,本来都快好了,谁知道停了几日药,就又成了睁眼瞎了。”
“姑姑,你认得门的,自己进来就是,没锁。”明洛水见她抽了手,又觉此刻非是叙话之处,这便也移步开门入了内。
“怎么就落水了?”明洛水入得屋内便往窗前行去,她将窗户闭上,这便扶着卓璃往屋内圈椅上坐了。
卓璃并不瞒她,当下便将定王府接风宴一事说与她知。“宫里的医官开过药了的,我这几日也在吃,想是再多些时日就会好了。”
“对了,姑姑怎么想到来都城了?姑姑不是说,此生不会入都城半步的吗?”
明洛水其人,卓璃还是知晓的。
她幼时便听卓远山提起过,说是母亲的故交,她在幼时也见过一面。后来,明洛水总偷偷来瞧她,瞧完她后又不让她将这事说与卓家父子知。
卓璃虽不明其意,但毕竟是自己阿娘的好友,父兄也说她是可信之人,她便也应下了。
“我再不来,你都要叫人害死了。”明洛水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这不是因为池水不洁才伤了双目,你是中毒了。”
她说罢这话,便将贴身的针包取来打开,道:“我先给你施一次针。”
“不要不要!”听得要扎针,卓璃登时就站了起来,也不管身旁是什么,当即就要往边上跑。
明洛水瞧她如此两指取出一针来,随即对着她后颈穴位扎去,叫她不敢再动分毫。
“就知道你会躲,扎个针而已,我还能叫你觉出痛来?”她如是说着,取了针便替卓璃行了一次针。
明洛水收了针,卓璃当即委屈巴巴道:“姑姑你动不动就拿针扎我……”
“那谁让你次次都病着呢?”明洛水抬眸瞧着她这委屈的模样,取出带来的云层糕摆到她手中。“越州朱家的云层糕,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听得有云层糕,卓璃当即扬了笑,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姑姑,好吃!还是那个味道,离了越州之后,我都吃不到这个味道了。”
明洛水瞧着她这般心无烦忧的模样笑了笑,道:“你爹传信于我,说是定王府世子瞧中你了,想问问我的意思。”
“我本想探一探定王府的虚实,哪知刚入都城,就听到了你被东宫瞧上了的消息。姈姑,小小年纪可以呀,有你娘当年的风采,人见人爱。”
“姑姑你取笑我!”卓璃听罢,当即鼓了鼓腮帮子,道:“我才不要入宫呢!宫里太可怕了,旁人说要给你什么,你还不能拒绝,拒绝就要挨板子!”
“可是,可是如果我不去宫里,阿爹同阿兄也会被我牵连的。”说到此处,卓璃又苦了一张小脸,连手中的云层糕都不去吃了。
明洛水:“那就跟我走吧。”